來源:光明日報
2003年3月,美國政府攜冷戰後“一超獨大”優勢,繞過聯合國,不顧國際社會的強烈反對,以“莫須有”之名,悍然發動伊拉克戰爭,推翻薩達姆政權。伊拉克戰爭(以下簡稱“伊戰”)不僅嚴重踐踏國際法和國際秩序,而且給伊拉克帶來深重災難,直接損害了伊拉克和伊斯蘭世界的利益。
嚴重損害伊拉克的人權狀況
美國主導下的海灣戰爭(1990―1991年)、對伊拉克制裁(1990―2004年)和伊戰(2003年),完全將伊拉克從一箇中東地區強國摧殘成“失敗國家”。戰後,伊拉克國家發展陷入長期停滯,人民的生命權和發展權遭受嚴重破壞。
首先,伊拉克經濟發展陷入長期停滯。正如美國加利福尼亞大學聖芭芭拉分校學者尤塞夫・貝克指出的,美國入侵伊拉克的一個重要目的是將伊拉克融入美國主導的全球資本主義體系。因此,西方國家及其代理人在伊戰後主導了伊拉克經濟,並將伊拉克錨定在全球“中心―邊緣經濟體系”中的邊緣位置。據世界銀行資料,2003年之後,伊拉克的人均收入水平再也沒有達到1990年的水平。2013年是伊戰後其人均收入的最高點,但也不過7040美元,仍低於1990年的7050美元。
其次,伊拉克民眾人身安全難以保證。薩達姆統治時期,伊拉克雖然也存在諸多問題,但政府基本能夠保障社會穩定,絕大多數民眾享有人身安全。伊戰之後,伊拉克陷入高頻度、高烈度、高廣度的暴力衝突,普通民眾的人身安全越發難以保障。一方面,大量平民死於非命。據全球統計資料庫的資料,2003―2020年期間,有約20.85萬伊拉克平民死於暴力衝突。另一方面,大量民眾流離失所。截至2020年,有約920萬伊拉克民眾在伊戰之後淪為難民或被迫離開故土,大約每25名伊拉克人中就有1人流離失所。
再次,伊拉克人民的發展權嚴重倒退。伊戰摧毀了伊拉克大量的基礎設施,國家公共服務能力極大下降,民眾面臨缺水少電、缺醫少藥等問題。以衛生部門為例,伊戰之後,伊拉克的醫療水平下降十分明顯。1990年,伊拉克97%的城市人口和71%的農村人口能享受公共醫療服務。伊戰後,約2萬名醫生逃離伊拉克,大量醫療設施在戰火中被毀。在第二大城市摩蘇爾,13所醫院中的9所被摧毀,180萬人的城市可用病床僅有1000張。目前,伊拉克感染新冠肺炎人數超過143萬,死亡人數超1.75萬。
嚴重破壞伊拉克的社會團結
正如奈及利亞法學家丘庫迪夫・奧普塔在揭露殖民者對殖民地的影響時指出的那樣,就帝國對他國的干預而言,無形領域比有形領域傷害性更大。伊戰之後,美國透過主導“去復興黨化”“民主改造”“戰後重建”,試圖重塑伊拉克人的精神世界。
第一,伊拉克社會團結和國家凝聚力被摧毀。薩達姆政權奉行復興黨的“統一、自由和社會主義”意識形態,試圖建立強大的伊拉克。薩達姆倒臺時,絕大多數伊拉克人仍支援單一制國家。然而,美國佔領當局並不想看到一個強大的伊拉克政府,強行移植西方民主,利用多種手段建立一個聯邦制、教派和族群分權的脆弱國家。最終,伊拉克民眾的國家認同嚴重下降,教派矛盾、族群矛盾、部落矛盾激化,外部勢力乘機介入,伊拉克成為內訌不斷、暴力盛行、衝突迭起的場地。
第二,伊拉克社會風氣和社會道德下降嚴重。腐敗盛行是其重要表現。2003年之後,美國公司的行賄行為、伊拉克反腐制度建設的乏力、多數精英缺乏公共精神,導致伊拉克腐敗猖獗。伊拉克總統薩利赫在2021年5月向議會提交《伊拉克腐敗資金追回法案》時指出,伊戰以來,伊拉克的國家石油資產因腐敗造成的損失高達1500億美元。腐敗給伊拉克帶來了災難性後果,不僅浪費國家資產、傷害普通民眾利益,而且使外國勢力控制伊拉克經濟命脈,破壞國家主權獨立和公共安全。
第三,伊拉克人的民族自豪感和自信心被嚴重打擊。伊拉克文明歷史悠久、輝煌燦爛、兼收幷蓄,造就了伊拉克民眾深厚的民族自豪感和自信心,這是伊拉克國家發展和歷史進步的重要精神財富。伊戰後,美國不僅從伊拉克運走大量的珍貴文物和檔案資料,而且主導伊拉克的歷史書寫和主流敘事,試圖透過重塑伊拉克民眾的集體記憶和歷史心性,破壞伊拉克民眾的民族情感,培養伊拉克民眾的親美傾向。長遠來看,伊拉克民眾文化自信和民族自信的缺失,不利於國家的發展進步。
嚴重傷害整個伊斯蘭世界
伊戰不僅極大損害了伊拉克的國家利益和人民利益,而且對伊斯蘭世界的利益也造成了嚴重傷害。
一方面,伊戰降低了伊斯蘭世界在全球格局中的地位。塞繆爾・亨廷頓依據宗教將全球文明區分為基督教文明、伊斯蘭文明、儒家文明等八大文明體系,伊戰無疑削弱了伊斯蘭文明,直接弱化了伊斯蘭世界的實力。伊拉克是伊斯蘭世界的中等強國,美國在伊戰中的軍事勝利,使得伊斯蘭世界進一步式微。與此同時,伊戰間接破壞了伊斯蘭世界的團結。伊戰之後,伊斯蘭世界的遜尼派與什葉派矛盾加劇,中東地區的伊斯蘭大國之間地緣政治博弈激烈,作為整體的伊斯蘭世界在全球文明格局中地位下降。
另一方面,伊戰阻礙了伊斯蘭國家自主探索發展道路的嘗試。近代以來,伊斯蘭世界逐漸從傳統的帝國體系轉變為民族國家體系,伊斯蘭國家一直處於探索適合自身的發展道路的程序中。事實上,包括伊拉克在內的伊斯蘭國家的道路選擇是歷史發展的結果,是跟自身國情相適應的產物。美國發動伊戰,強勢將自己信奉的新自由主義模式向全世界擴張,不僅帶有深厚的霸權主義色彩,而且破壞了伊斯蘭國家自主探索發展道路的努力,這種不切實際的制度輸出造成了一系列災難性後果。
更為重要的是,伊戰助長並激化了中東地區的恐怖主義,成為危及各國安全的全球性問題。美國發動的伊戰摧毀了薩達姆強人政權,戰後伊拉克安全重建困難重重,國家控制能力下降為恐怖主義的擴張提供了條件,伊拉克遂成為恐怖分子的重要聚集地。“基地組織”和“伊斯蘭國”勢力就是利用伊拉克的混亂局面興風作浪,成為危及伊拉克、敘利亞等多國安全的最大挑戰。同時,伊戰也加劇了穆斯林民眾對美國霸權的仇視和憤恨,催生了反美和仇美主義,針對美國及其西方盟友的暴力襲擊事件時有發生。
伊戰的硝煙尚未散盡,伊戰的危害還將延續很長時期。伊戰是21世紀美國霸權主義踐踏國際法的歷史性罪證,伊戰的歷史告誡人們,堅決反對和防範美國霸權主義和強權政治仍是全球愛好和平的國家和人民的共同責任。(作者:朱泉鋼 單位:中國社會科學院西亞非洲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