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4年10月10日,在中共中央、中革軍委的領導下,中央紅軍以紅1、9軍團為左翼,紅3、8軍團為右翼,紅5軍團為後衛,掩護龐大的中央縱隊撤出中央革命根據地,向南突圍,意在沿贛、粵、湘、桂邊去湘西與紅2, 6軍團會合,開闢新的根據地。撤離之前,很多幹部和戰士都不忍離去,他們眷戀這塊浴血奮戰多年才換來的根據地,難捨那些久經沙場、同甘共苦、出生人死的戰友和群眾,心情都十分沉重。
彭德懷時任紅3軍團軍團長,楊尚昆任政治委員。10月7日,彭德懷奉命率紅3軍團從石城經社宮地區向于都東北車頭圩、石溪等地開進。17日,紅3軍團趁迷天大霧渡過於都河,開始踏上戰略轉移的征途為能夠使朝夕相處的戰友一起隨部隊轉移,彭德懷下令凡能行動的傷病員悉數歸隊,用擔架抬著重病的骨幹力量,一起退出中央革命根據地。
為阻止紅軍突圍轉移,蔣介石急調陳濟棠粵軍、何鍵湘軍等幾十萬大軍,在通往湘西的途中設定了數條封鎖線進行阻截。10月20日,彭德懷指揮紅3軍團向西挺進,佔領贛南的王母渡、韓坊、固破、新田等地。這一帶是陳濟棠粵軍駐防的地方。陳濟棠與蔣介石積怨很深,在長征開始前就派代表與紅軍進行秘密談判,達成了停戰反蔣的五項協定,所以紅軍在此突圍時並沒有遇到很大的阻力。25日,紅3軍團渡過信豐河,順利通過了敵軍的第一道防線,並且收穫了許多武器、彈藥、食物等戰利品。蔣介石得此訊息後連忙下達“堵剿命令”,命令何鍵等部在湖南汝城和廣東城口思村間設定了第二道封鎖線。
由於被調派至此的國民黨軍隊人心不齊,左路紅1軍團巧取城口,生俘敵人百餘名二右路紅3軍團進抵熱水,殲滅當地的反動民團。因為汝城久攻不下,紅軍從汝城以南繞道透過,突破了敵軍的第二道封鎖線。國民黨的第三道封鎖線設定在湖南的郴縣、宜章和粵漢鐵路兩側,構築了幾百座碉堡,企圖阻止紅軍前進。在當地游擊隊的配合下,彭德懷、楊尚昆率紅3軍團冒雨奮戰,攻取宜章城,突破了國民黨軍的第三條封鎖線,掩護軍委縱隊等後續部隊順利西行。11月11日,紅3軍團受到了中革軍委通令嘉獎:“讚揚3軍團首長彭、楊同志及3軍團全體指戰員在突破汝城及宜(章)郴(州)兩封鎖線時之英勇與模範的戰鬥動作。”
紅軍接連突破封鎖線,蔣介石對此頗為惱火。11月12日,他趕到南昌商討策劃“追剿”方案,命沿湘江兩岸構築第4道封鎖線,委任何鍵為“追剿軍總司令”,指揮幾十個師約40萬的兵力,欲阻止紅軍西渡湘江,並殲滅紅軍於湘江、灕江以東地區。
毛主席曾建議不渡湘江,集中紅軍主力,在湘南地區打幾仗以變被動為主動。彭德懷也在行軍途中向中央提出關於日後軍事行動的建議:“以3軍團迅速向湘潭、寧鄉、益陽挺進,威脅長沙,在靈活機動中抓住戰機消滅敵軍小股,迫使蔣軍改變部署,阻擊、牽制敵人;同時我中央率領其他兵團,進佔淑浦、辰溪、沉陵一帶,迅速發動群眾創造戰場,創造根據地,粉碎敵軍進攻。否則,將被迫經過湘桂邊之西延山脈,同桂軍作戰,其後果是不利的。”但是中革軍委沒有采取彭德懷等人的建議,仍然堅持按原計劃命令紅軍全力突破第四道封鎖線。
從突圍一開始,“左”傾領導人便採取了“大搬家”式的前進方式。部隊攜帶著許多輜重、騾馬,各種“罈罈罐罐”簇擁著臃腫的機關和眾多的非戰鬥人員作雨道式的前進,行動非常遲緩。彭德懷對此十分反感,認為應該甩掉笨重軸重,運用機動靈活的戰術,在運動戰中調動、殲滅敵人,否則後果會十分嚴重。結果果然如其所料。
11月25日,紅軍的主力部隊從道縣與江華之間渡過了瀟水,打破了敵軍在瀟水之濱阻擊紅軍的企圖,繼續西進,奉命準備在全州、興安之間搶渡湘江。這時,國民黨追剿總司令指揮部隊從4個方向合圍,加緊縮小包圍圈,欲殲紅軍於湘江之側。紅軍前有滔滔湘江阻攔進路,後面和兩側有窮兇極惡的敵軍圍追堵截,處境十分危險,“左”傾領導人卻依舊專斷獨行,只知一味命令紅軍突破湘江,到湘西與紅2、 6軍團會合。
經過激戰,紅1軍團向湘江與灌江會合處西岸的全州以南推進;紅3軍團在彭德懷的指揮下,紅5師主力進到灌江酉岸新好以南地區。紅2、4師各一部順利地渡過湘江,控制了界首至腳山鋪之間地域,以掩護中央紅軍主力渡江。當時中央軍委縱隊已進到灌陽縣的桂巖、文市一帶,距各渡河點只有70多公里,如果輕裝急行,一晝夜之內便可抵達湘江邊。可是,中央還是捨不得那些笨重的軸重,70多公里的路程竟整整走了7天,到達江邊時,敵軍的十幾個師已從四面壓了過來,渡江時機被貽誤了,形勢急劇惡化。為掩護中央縱隊和紅軍大部隊渡過湘江,突破國民黨軍的第四道封鎖線,紅1, 3軍團進行了頑強的戰鬥,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在彭德懷的指揮下,紅3軍團擔當起紅軍渡湘江的右前鋒。11月27日,紅5師在湘江、灌江之間的新抒阻擊敵軍。幸好地處開闊地帶,一旦被敵軍佔領,紅軍將會被攔腰折斷。紅5師以兩個團(第14、 15團)又一個營的兵力對抗敵軍兩個師零一個團。儘管敵我兵力懸殊很大,我軍武器、彈藥又不足,但紅5師指戰員仍鬥志昂揚,英勇拼殺,經過4天苦戰,終於完成了掩護中央縱隊和後續部隊過江的任務。在這場戰鬥中,紅5師傷亡4000多人,參謀長胡浚、14團團長黃冕昌在戰鬥中不幸犧牲,後參與替防的紅6師第18團,為阻擊敵人而未能及時過江,一部流散,大部犧牲。11月29日,紅3軍團在渡江點界首南光華鋪阻擊由全州、灌陽出擊的敵人,展開了異常慘烈的背水一戰。
由於這場戰鬥關係重大,彭德懷親臨戰場指揮。30日清晨,敵軍發起正面衝擊,紅4師10團頑強頂住,敵轉而採取沿湘江西岸向界首逼近的迂迴戰術,繼續向紅軍發動猛烈進攻。在激戰中,紅4師10團團長沈述清中彈犧牲,彭德懷即命杜中美接任團長,杜亦不幸捐軀。光華鋪血戰持續了3晝夜,紅軍傷亡甚大,終於守住了陣地,為中央縱隊和後續部隊的渡江計劃贏得了時間。
11月30日拂曉,擔任左前鋒的紅1軍團由紅2師在腳山鋪一帶阻擊敵人,雖給敵人以重創,但己方亦傷亡嚴重,腳山鋪最終失守。之後,敵軍又繼續向紅軍發動進攻,而中革軍委所率的後續部隊此時仍在界首等地渡江,處境非常危險。為攔住敵軍,紅1軍團與敵展開了殊死搏鬥,直至得知中央縱隊和後續部隊已經渡過湘江的訊息,才邊打邊撤,進入資源山區。
12月1日凌晨,中央局、中革軍委、總政治部聯合向紅1、3軍團下達了緊急命令:“一日戰鬥,關係我野戰軍全部。西進勝利,可開闢今後的發展前途,否則我野戰軍將被層層切斷。……我們不為勝利者,即為戰敗者。勝負關全域性,人人要奮起作戰的最高勇氣,不顧一切犧牲,克服疲憊現象,以堅決的突擊,執行進攻與消滅敵人的任務,……保證我野戰軍全部突過封鎖線應是今日作戰的基本口號。”保障中央縱隊和後續部隊透過湘江封鎖線的任務終於完成了,但正如彭德懷所說:“1、 3軍團象兩個轎伕,抬起中央縱隊這頂轎子。”代價是多麼的巨大啊!
中央紅軍大部渡江後,紅5軍團34師走在最後面,擔任湘江戰役總掩護的任務。敵軍不斷跟追,並使用飛機進行轟炸,在湘江東岸的渡口對34師進行了合圍。34師的紅軍將士奮力反抗,與敵展開了白刃血戰,但幾次突圍均未成功,最終彈盡糧絕,全師除幾百人外,大部壯烈犧牲。
12月1日,經過艱苦而悲壯的奮戰,紅軍主力終於渡過了湘江,此時人員已折損過半,由長征開始時的8.6萬人,銳減為3萬人,而且存活下來的紅軍中還有許多人身負重傷,出發時攜帶的輜重亦損失殆盡。看到湘江中漂著的戰友的屍體、槍械和檔案,不少同志都痛哭流涕。
湘江戰役是紅軍歷史上的一次大慘敗,是“左”傾錯誤路線所導致的直接後果,“使喪失了除了陝甘邊區以外的一切革命根據地,使紅軍由30萬人降到了幾萬人,使中國共產黨由30萬黨員降到了幾萬黨員,而在國民黨區域的黨組織幾乎全部喪失。總之,是受了一次極大的歷史性的懲罰。他們自稱為馬克思列寧主義者,其實一點馬克思列寧主義也沒有學到。”事後,李德愁眉苦臉,唉聲嘆氣,博古也感到責任重大,痛不欲生。紅軍指戰員對中央的指揮由懷疑發展到不滿,強烈要求結束和改變當前的領導。這種情緒日益顯著,尤其在湘江戰役後發展到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