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道從香裡來
元清剛入室,眾人皆道了一番喜。室內一時也靜了下來,元清入了主座,見眾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倒也不急,抿口茶,靜坐不語,沉著而優雅。
這一大家族能和睦相處,重要的不僅僅是各房做主之人明理通事,更是九門掌舵之人的本事,讓人無法輕易取代,不怒自威,令人敬畏的本事。
元清悠悠道:“自家人,叔伯們有話直說便可。”
此話一出,其餘人便是知道了元清對這女兒是有多重視,強調叔伯,是則是讓各房主母消了心中多餘的私心,小九不是她們用來爭取名利的工具。如今阿媛產女,在進門前元清便問了還在煎藥的郎中,郎中已是說明,阿媛身子本就虛弱,今夜又是早產,能保住大人和孩子實屬不易,幸得暗中貴人相助,否則恐怕現在是另一種心境和場景了。阿媛因此不能再生育了,此事看著室內一屋子的親族,元清便知道早已瞞不住了。那麼小九會是他和阿媛唯一的孩子,也就意味著小九會是九門當中最受矚目的一個,將來九門之首的位置傳承一事定會轟動全村。元清心中自是知道,最好的辦法便是在小九同輩的侄子裡,挑選一個品德兼優的繼承,是九門中人,此事也能穩妥了。再者,他的寶貝小九也能自由自在選擇自己的生活,不必像自己一般因藏書樓和門中之事不得自由,最重要的是阿媛定會埋怨他的。話說又回來,雖說元清知道九門一向是同心的,但人非聖賢怎能沒有私心,但凡是有可能他都不願意。九門的叔伯們一直都是心有大局,元清心裡明白,自然將話語權給了他們,也省了不必要的口舌。
“元清啊,這侄孫女叫什麼呢?”大叔伯文伯先說了話。
元清淺笑“名喚浮生,小名就叫小九。”想到女兒,元清是藏不住的笑意。
“殷氏九門這幾年的事你也知道,各叔伯也是想能多盡份力。”此話也只有門中最年長的大叔伯敢在眾人面前直說了。
“侄兒心中明白,也定會請最好的郎中日夜看守。”元清平靜又不容置疑的回答著,同時目光投向三叔伯文廣。
......
元清以夜深叔伯們需休息為由結束了談話,只將三叔伯單獨留了下來。其實心裡都明白元清對這女兒小心翼翼的很,心中若早有了打算不願細說,問是問不出來的,叔伯們委婉的詢問提意見,元清反而是裝作不明白其中深意一般,打了一晚上的太極。最後留下三叔伯,長輩們也都知道從小元清便和三叔伯親,三叔伯與他亦師亦友也更似父子,明目張膽的留下並不避諱,也是向眾人暗示,他們談論的不是什麼見不得人,徇私之事。更清楚三叔伯精通醫術是不可多得醫才,只是如今年老多病很多事也是力不從心,醫者難醫己啊。但他們不知道元清真正留下三叔伯的原因是因為郎中告訴他只記得那位相助的貴人身上有著明顯檀香味.......
檀香...是三叔伯自身體多病後一直在用的薰香,此人若是與三叔伯有關找他相助也並不是難事了。若是無關,無名村不允許外人進入,他是怎麼進來卻無人通報呢。又或是村中臥虎藏龍了?但生產大事怎是說的準時間的,他又怎的在如此恰當的時間出現,又為何要相助?元清心裡不安。
“侄兒感謝叔伯救我妻兒。”元清雙手合併示禮,倒是將話挑明瞭。
“是我多年好友罷了,小九也是我的侄孫啊。”三叔伯心中自是清楚的,他也不想隱瞞什麼,只是那位友人的條件,真是叫他心動了。任何人都不會受到傷害,自己還能了多年心願,何樂而不為呢?
果然,與三叔伯有關...
“也同叔伯一般,精通醫術,定是位不可多得的良醫啊。”元清在給三叔伯說明身份的機會。
“哪是什麼良醫,不過是位行走江湖多年的青衣道士。”三叔伯不緊不慢回道。
“道士?叔伯還有這等好友?”元清周身氣息都冷了下來。
“元清,不是叔伯自作主張,九門這些年的事令多少人痛心懼怕,叔伯怎敢拿你妻兒的性命玩笑,這位道士能從鬼門關拉回那母女二人,日後若是小九又有什麼不測,有他不就多了一份可能。”看著元清微微皺起的眉頭,三叔伯知道他從不信江湖上的旁門左道,但與他妻兒有關的事,三叔伯相信元清是會接受的。
“這位道士叫什麼?”他是不相信這些,但也如同三叔伯所猜那般,與阿媛和小九有關的事,他不得不先預防各種可能。有一點元清想不明白,三叔伯什麼時候有這樣的友人,他從未聽說,多病纏身多年未出府,怎又為阿媛的生產操心,又怎能確定阿媛這一胎會是女兒,提前準備了?既然都是有心人,他也想看看來者何意,如今以一這種方式接近,若是真拒絕未達到目的人,他很難猜准此人的下一步有何動作。
“甘離。”三叔伯說完故作咳嗽幾聲。
元清看著天色漸曉,三叔伯熬了這麼久確實需要休息了,說道:“明日讓那位道人與我見一面吧,叔伯快些回去歇息。”話落便要起身攙扶。
文廣抬手示意他坐下,讓侍從進屋扶他。也是目的達成了,文廣心中舒了一口氣。元清看著三叔伯緩緩行走,快出待客室時冷冷說道:“叔伯讓齊修一同來吧,小九不適合藏書樓之事,明日起齊修便在我府中學習,我會好好的栽培。”
元清這是看中了文廣唯一的孫子,齊修幼年父母雙亡,文廣視他如命。
三叔伯動作一頓,停下腳步故作無事道:“修兒年幼不懂事,你平常事多,怎能再為他分心。”
“叔伯知道的,我自小與你親近,往後九門之事定是要有人接手的。修兒我接觸過,自小就安靜懂事,也是個可憐孩子。”元清本就有意齊修,從小三叔伯對他培養有加,身邊也無閒言碎語,他爹孃秉性純良,為人明理。修兒又能差到哪裡去?定不會被有心人幾句閒語亂了心性。
文廣一時不知如何推脫。
“阿兄與您往日裡最是關愛我,如今阿兄早逝,他的孩兒便是我的孩兒,阿媛也最喜修兒,叔伯年老也該為修兒的前途想想,交給我您才會最放心,也讓小九日後有個伴。”元清勸道。想起阿兄心裡也是一陣滋味,將修兒留在身邊先防了文廣的友人心懷不軌。
元清如此用心良苦文廣怎會不知,也好,修兒終是要長大的。三叔伯鬆了緊握柺杖的手沉沉道:“修兒是我的命,侄兒如此厚愛,叔伯感激不盡。”頭也不回的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