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年前, 皖南有個叫響水壩的村子。那時候的村子裡剛剛開始有人家開始將祖上的瓦房改建成二層樓房。我家就是其中之一,我的父親是一位地道的木匠,平時有人家有木工的活,比如誰家兒子結婚需要做些傢俱或者誰家要做個板車水車之類的會找他帶著工具上門幹幾天活。農忙時候在家幹農事,空閒時候他愛好十分廣泛捕魚就是其中之一。
由於我家改建樓房,用的工人很多。多的時候有十幾個人,這些工人在家裡幹活中午就在家裡面吃飯。由於人多需要的菜也就很多,這些人又都是勞力。光是素菜可不行,畢竟父親也是手藝人自然明白這個道理(要是去哪家幹活,伙食差了,幹活的時候不免不實心了。父親又是手藝人說不定哪天也會被這些人叫去幹活,伙食差了定會留下閒話的。)可是要是光用肉那放在家裡可是吃不消,父親就想到了去電魚。雖說魚對於這些勞力來說比不上肉,但好歹也算葷菜。正好父親有個朋友老束就是電魚為生的(那時候電魚還不算違法最少沒有人管的)。他家有好幾套電魚工具。父親雖說喜歡捕魚但是用的方法都是要麼釣要麼下水去抓,對於電魚這一套可是陌生得很,有聽說電魚有些危險鄰村就有人不熟觸電死在了河裡。於是父親就準備跟著老束一起去電,這樣一來可以學習學習二來有問題好有個照應。
於是剛吃完晚飯等走了幹活的勞力,父親就準備去老束家一起去電魚。母親叫住了他:“最近雨水多塘裡河裡水都是滿的可不能往水裡跑,站在岸上有就有沒有就算了。明天還要幹活呢?”
“那哪個不知道”
“你就多知道,你帶上他一起去吧。好給你拎籮筐”母親讓父親帶上我就是想讓我在旁邊提個醒;
“有多少魚還兩個人抬邁”
說著就往前走,我在後面跟了上去。我也想看看電魚是怎麼操作的,幻想著一會就能往家裡背魚,心裡美滋滋的。父親在前面走我在後面跟,剛下過雨的泥巴路滿是小水坑。
“走黑的不要走白的,那都是水坑”
我低著頭跟在父親後面,不一會就到了老束牆外。老束家點著鬼火一樣的門燈。
“我都準備走了,怎麼才來。東西準備好了電也充好了。會用吧,快點走哦。一下就跟人屁股後面搞到個屁啊”老束農閒就以這個換錢支撐這家用,聽人說還有錢餘。他是怕其他人在前面電過了,那在後面就沒有什麼了。
父親背上電瓶,帶好頭燈。一手一個竹竿子。忙從口袋裡掏出香菸遞上了一根
“怎麼用知道了唄”老束笑著說
“看人搞過,還有什麼難的。我搞點吃,又不買”
“你也真是,我不說明天往你家送點。你家做屋日裡搞之哈哈的”意思就是你白天累,晚上再出來休息不好會更累。
“那沒有關係的哦,日裡都是他們搞。我也沒有什麼事”
邊說邊往河邊走,我們跟在他後面。頭燈照著水裡,按動電鈕我也沒看到有魚漂上來,父親拿有網兜的竹竿子往水裡搗鼓幾下,什麼也沒有。
上去哦,河裡水漲得太急了。搞不到,沿前面幾個河糰子看看。那邊還沒有人走估計有大魚,幾場大雨過後的夏季農村樹木茂密,一陣涼風吹過來格外的舒服。所謂河糰子就是連著河的大型水潭。據說我們這一帶的河都是通到長江裡面的。心裡估摸著的確有大魚。
我跟著父親後面,他重複著動作,果然有不少魚被撈上來。不過都不是什麼大魚也就是勺子把的大小。糰子邊斷斷續續有水草,往深處伸著,父親有意無意地避開水草。有水草的地方有魚也撈不到。不一會老束離我們越來越遠,我們沿著糰子像兩個方向走。站在糰子邊感覺空氣中都是水的味道,其中還伴著一股魚腥味。看看籮筐裡面的魚,繼續向前。父親累的伸伸腰,抬頭一看。我們兩把糰子的一半走得差不多了。老束才走了一半的三分之一,父親將頭往框裡望了望坐到了旁邊的樹樁上,雙手將竹竿子放下。竹竿子就這樣一頭挨著地一頭吊在空中,父親弓著背雙手寸在腿上。我乾脆就坐在旁邊的一塊石頭上,父親從口袋裡掏出一根菸點上深吸了一口。
“這比干活累多了,這些魚夠吃幾天了。”說著望望遠處的村子,難有幾點亮燈了。這遠處的燈似乎在告訴我們該睡覺了。我突然想起媽媽的話
“我們什麼時候回去,你明天不是還要幹活嗎?不能搞太晚了”
“是的,我們跟不倒他。他日裡睡過了的”說著往老束的方向望了望。
“等下打個招呼我們回去了,回去路上看溝裡面有沒有,東西哪天再還給他吧”
我點點頭,父親丟掉手中的煙。吃力地站起來,我們默契的往老束的方向走去。
“怎麼樣,我們準備回去了,你還要跑跑吧”老束踮起腳勾著身子,手中的竹竿子往一處草中撥弄著。突然我彷彿聽到一聲小孩的哭聲,像極了我小叔家的剛剛滿月的弟弟。我往老束戳的方向一看,一片白白的。靠近一看老束一臉蒼白,在頭燈的照射下十分的嚇人。
“我剛剛打了一下,周邊泛泡泡,撥了半天什麼也沒有。我就多放了會兒電。再去撥好像一個孩子的頭。我差點沒有栽進去,心想這是不是遇到了禍子。在想這半夜哪有孩子還在水裡洗澡曬,就又定睛撥去了一片水草。一片白的不知道什麼怪子”我急忙躲在父親的身後,探著腦袋看。好一片白的,總有五六歲孩子大小。細一看一條大魚,只見魚頭張著鰓嘴巴微微的張合。父親也慌了神。
“這麼大的魚想必也是年頭了,再看肚子泛白估計一肚籽。這魚傷了性命可惜了這一肚子籽了。還是不要傷它性命了”父親連忙說道。
老束見父親這般說道,似乎也若有所思。也許放了這魚他的生計才會更有保證。眾人默契的朝那昏睡的村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