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媽媽常給我講劉胡蘭的故事,清明節學校組織到烈士陵園掃墓。烈士在我心裡是讓人肅然起敬的英雄,我崇敬他們,但覺得他們離自己很遠,像一座遙不可及的燈塔。
2015年9月,我調到民政局優撫科。在新工作崗位上,接觸的第一項重要工作就是參與組織烈士紀念日的公祭活動。烈士公祭儀式的莊嚴肅穆,帶給我心靈的震動。而讓我真正對烈士褒揚產生難以割捨的情感的,還是在我參與整理烈士英名錄和尋找烈士屍骨之後。
我至今也忘不了,坐在椅子上抱著《延慶縣烈士英名錄》翻閱、核對每位烈士的名字的情形。整整一週,一本英名錄,我翻閱了上千遍。我第一次有沉甸甸地責任感,我知道自己的每一筆下去都要對烈士負責,對歷史負責。現在想想,當時我對烈士不僅是責任感,更多了一份親人般的感情在裡面,在翻閱上千遍《延慶縣烈士英名錄》後,1600多位烈士的名字,早已經深深刻在我心底。
2016年,我們開始集中尋找散葬烈士墓,把烈士的屍骨遷葬到烈士陵園。我實地去尋找過幾次烈士墓,讓我至今難忘的一次,是去張山營尋找一位烈士墓。村裡五六十歲的村民都說,有位烈士被葬在山坡上,他們上學時每逢清明節都會去為他掃墓。尋著線索,我們跟著村書記上了山。說是山,其實是懸崖,山就像從側面被刀豎著劈下去一小半,直上直下,烈士墓就在被切下去的那一邊。正值冬季,荒草掩蓋了原本就狹小的路,我們從緩坡上山,再從山頂往懸崖邊慢慢移動。30度的斜面山坡,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稍有不慎,就會落入約30多米高的懸崖。
烈士墓,就在懸崖邊上,距離懸崖約1米,墓碑面對山崖。我抱著相機一隻腳貼在懸崖邊,給烈士墓照相,只為把墓碑上的所有字和烈士墓周圍的情況,儘可能的收入相片裡。看到這情景,老袁嚇得臉都白了,生怕我掉下去。奇怪的是我一點都沒有怕,只有一個想法,把影像保留下來,回去進一步確定烈士的身份,更為後續的遷葬工作做好準備。我是一個相信因果的人,堅信自己不會掉下去,是因為我知道我在守護烈士,烈士也會守護我,我和這位烈士是過命的交情。也是從那一刻起,烈士褒揚就融入我的生命。
很多人不懂,為什麼一個人會對一份工作有難以割捨的情感,那是因為我們曾經用生命去盡力的守護想要守護的那些人、那些信仰。那份工作,在我們心裡早已不是工作那麼簡單,更是一種歷史責任和使命。這種感情只有經歷的人才懂!
直到現在,老袁還時常講起她在千家店尋找到一位烈士屍骨的場景。就在開啟墓穴的那一刻,她看到了烈士的遺骸,身上軍裝依稀可見,腳下白骨邊上是一雙草鞋,頭骨上纏著紗布,上面的血跡清晰可見。這樣的場景帶來的視覺衝擊是巨大的,我們這代人遠離戰爭,習慣了和平的生活,在那一刻將最真實的戰爭、軍人的氣節、民族的信仰展現在眼前。我們沒當過兵,沒打過仗,很難體會什麼是戰爭,什麼是軍隊,什麼是軍人。但面對這樣的情景,我們比同齡人更懂得戰爭的殘酷,更懂得軍人的氣節,更懂得這位烈士的信仰。而我們的信仰,就是守護他們和他們的精神,讓這份情感,這份信念代代相傳。
有些情感早已融入內心,化作血液,帶動我心臟跳動!我很慶幸,能承擔這份歷史的責任,更慶幸能在歷史上留下自己的一點點印記。
作者:張琦
網編:高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