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都博物館是北京自己的博物館,然而它的名字卻不以北京打頭,是為了特別突出北京首都身份嗎?或許不是。在首都博物館建館的年頭,不少中字頭的文化單位都用北京打頭,比如現在的國家圖書館,當年還叫北京圖書館,北京自己的圖書館和博物館一樣,叫首都圖書館。就是大名鼎鼎的中央電視臺,在許多年裡都被叫作北京電視臺。
在北京辦一座自己的博物館,還要辦得有特色、有聲色,恐怕不太容易,甚至可以說在北京辦一座地方博物館,比在全國哪兒辦一座地方博物館都要難。為什麼?實在是有幾個大咖比著哪。
故宮博物院,中國博物館界的頂流;國家博物館,一箇中國古代文明展細細看下來一天時間都不夠。有這兩個大咖在,雖然算不上競爭關係,卻也無形中給首都博物館樹了一個標杆,特別是故宮博物院基礎是明清皇朝舊藏,其本身又是明清兩朝建築遺珍,而這部分內容恰恰又是首都博物館應當展出的內容。另外,北京還有太多專題博物館,展示著北京的方方面面,首都博物館如何與它們區別,總括展示北京歷史人文,亦需要仔細考究。或許與這些因素有關,從1953年動議建立首都博物館,到1981年首都博物館真正對外開放,經歷了28年。
首都博物館最終開起來了,還很受歡迎。當然有首博人的努力,更是因為北京深厚的文化底蘊足以撐起一座博物館,以至於很多年困擾首都博物館的是場地空間有限。像許多博物館一樣,首都博物館初創期也放在歷史建築中,這個歷史建築是大名鼎鼎的明清祭祀孔子的重要場所北京孔廟。北京孔廟和比鄰的國子監及國子監街,是北京重要的歷史文化街區,上世紀80年代初,這兩處建築一處成了博物館、一處成了圖書館。2001年,新首博在長安街破土動工,2005年對外開放。當年,這可是北京的一件文化大事。一座既具有現代風格又借用傳統青銅器造型的博物館,終於讓北京50萬年的人類活動史和3000年的建城史有了充分的展示空間。
首都博物館常設展分基本陳列“古都北京·歷史文化篇”“京城舊事·老北京民俗展”和各藝術門類的經典典藏。北京的歷史就藏在這一件件文物中。
如何證明北京建城史可溯及西周初年,可以舉出《史記》的相關記載。武王伐紂成功後,封他的叔父召公到燕地,也就是現在的北京,這是北京建城史的開端。但有什麼證據能證明《史記》的記載,召公作為重臣沒有留下來繼續輔佐武王,真的來到北方的燕地嗎?說至此,還要提到北京房山琉璃河西周大墓出土的兩件青銅酒器,一個盉、一個罍。因為它們的主人叫克,這兩件器物就被稱為克盉、克罍。這兩件器物各有43字銘文,正是這些銘文撥開了歷史迷霧。克是何許人也?克是召公的長子,正是他接受武王封賜來到燕地,併為紀念武王封賜鑄造了留有銘文的青銅器。這段銘文證明克是第一代燕侯,北京的建城始於克,始於周初,算來已有3000年。
在“古都北京·歷史文化篇”中,還有一件特別的文物,是一尊僧人塑像,他在元大都建立過程中起到過重要作用。這位僧人是金末元初的海雲和尚,他曾經受封統領全國僧眾,與蒙元上層有著密切交往。他有一位得意門生劉秉忠。海雲和尚與劉秉忠得到忽必烈的賞識,主要參與了元大都的規劃設計。當我們在首都博物館看到這尊面帶微笑、圓面大耳、跏趺而坐的僧人像時,可能想不到,如果沒有他,或許恢宏的元大都也就沒有了。
在首都博物館門外,還有一通石碑,到訪博物館的人從它旁邊走過,未必會留意到。這通碑是北京重要的歷史文獻,碑上刊刻了乾隆帝的詩文《皇都篇》《帝都篇》。這兩篇詩文讚頌了北京位置的優越,為最適宜建都之處,並提出建都在德不在險的觀點。《皇都篇》《帝都篇》碑本有兩通,一通在永定門外燕墩,一通不知所蹤。後來經過研究考證,在先農壇外一個食品廠地下挖了出來,現在陳列在首都博物館門外。
首都博物館的民俗展示非常有特色。它以人的一生(婚、生、壽、喪)和歲時節令為主線,將從上層到平民生活中所涉及的方方面面展示出來,除了大量民俗文物之外,還模擬復原了許多場景,如婚房、壽堂,甚至重置了一座戲樓,使得觀者得到沉浸式的體驗。
首都博物館所陳列的也有大量全國各地的文物,這源於北京的特質。北京和近代的上海、天津一樣,都是文物的聚處,三地的博物館也都顯現出聚處的特點,只不過北京對文物的彙集更早。北京建都歷史六百多年,全國各地的珍玩都向北京聚集,首都博物館怎能沒有各地的好東西?隨便舉個例子,首都博物館有一塊清代青花大瓷板。這塊瓷板再現了清代景德鎮御窯廠全貌,可以說是獨一無二,成了研究清代景德鎮制瓷業的重要資料。
北京的歷史文化構成了首都博物館,首都博物館又成為了解北京歷史文化的載體。有機會參觀這裡,一定會讓你對北京相容幷包的文化有所認知,對北京人有所認知,也會由衷地說一句“這裡是北京”。
來源:中國青年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