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頃刻間千秋事業,方寸地萬里江山;三五步行遍天下,六七人百萬雄兵”——這是人們對戲曲舞臺的形容,雖是誇張,卻比較形象。
戲曲自唐代形成,到北宋時已形成規模。那時的東京汴梁,勾欄瓦舍遍佈城內。在張擇端的《清明上河圖》上,就有藝伶在勾欄中表演才藝的畫面。
戲曲,這個伴隨著中國人度過千年歲月的大眾娛樂活動,因電影、電視的崛起而逐漸走向沒落。在劇場,在街頭廣場,在村鎮臨時搭建的舞臺上,演員們使出渾身解數,演繹著人生的喜怒哀樂。舞臺下,坐著的是一群六十歲以上的大媽大爺們。青少年幾乎看不到。
戲曲,真的進入暮年了?
看到戲曲的衰敗,真的讓人感到悲哀。
傳承上千年的歷史,演繹了多彩人生的戲曲,怎麼就這麼不經老?戲曲真的像有人說的那樣,已經到了進入博物館的時候了?
很小的時候,坐在父母的肩頭,我已經聽了很多戲。曾經為梁山伯與祝英臺的化蝶落過淚,為白蛇和許仙的分離而不平,為岳飛大戰金兀朮而亢奮,為穆桂英掛帥而激動。歷史上那一個個鮮活的生命,經過演員的精彩表演,重新走進我的心底,多少年來,一直篆刻在我兒時的記憶中。
也就是從那時起,我喜愛上了戲曲。我們家鄉流行的是豫劇,那激奮高亢、悠揚婉轉的聲腔,時不時地在我大腦裡迴旋。後來因上學、工作離開故鄉,但凡聽到那高亢的板胡聲音,激發了我對故鄉、對親人的種種回憶。同時也激勵著我在浩如煙海的史籍中,找尋我向往的八聲甘州和金戈鐵馬夢。因此,我愛上了戲曲,由戲曲愛上了文學。在五千年燦爛的文明中徜徉,越發地熱愛我們賴以生存的家園,是那麼的美好,那麼地值得我們去拼搏,去奮鬥,去呵護。
但優秀的傳統文化離我們的生活漸行漸遠。是歷史的倒退?還是文明的蛻變?
二十年前,回鄉探親時路過阜陽。晚上吃過飯,哥們拉我去了大戲院新開的茶樓。沒想到的是,久別的豫劇節目在這裡應有盡有。演員雖然不是很專業,唱腔或許存在著這樣那樣的問題,但畢竟是真人真唱,比起聽錄音機來,一下子拉近了人和戲曲的距離。從此以後,每年無數次的回老家看望老孃,無數次的路過阜陽,無數次地到茶樓。聽包公怒鍘陳世美的吼聲,潘必正清江河下水悠悠的感嘆,花木蘭劉大哥講話理太偏的嗔怪,穆桂英五十三歲掛帥的宏願。
幾十年來,從戲曲中提取的營養不斷地滋潤著我,讓我在文學的天地裡逐漸茁壯成長。現在,戲曲已經是我生命的一部分。在得意時,蹦著跳著吼幾句戲曲,以充分表達內心的高興;失意時,把音響調到最高放幾段戲曲,讓激情和高亢驅趕走諸多不如意。閒暇時,聽聽喜歡的唱段,頓時感覺生活豐富多彩起來。
有戲聽的生活真好。
假如我百年之後,要求兒孫們在祭奠的時候,沒必要學人家那些破規矩,就放一盤鞭炮,放幾段戲曲,催我起來聽。那日子,給個十代閻君的職位都不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