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克思的哲學著作中,不乏古希臘神話人物的名字。普羅米修斯就是其中之一。
普羅米修斯是誰?《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的“文學作品和神話中的人物索引”中註釋道:“古希臘神話中的一個狄坦神,他從天上盜取火種,帶給人們;宙斯把他鎖縛在懸崖上,令鷹啄食他的肝臟,以示懲罰。”在這個盜火神話中,普羅米修斯的三點特質讓馬克思產生共鳴。
首先,普羅米修斯是反抗不合理的覺醒者。在普羅米修斯為人類盜火之前,由於宙斯禁止人類用火,人類的生活黑暗而困苦。普羅米修斯看到人類的苦難,因而挺身出來反對。面對宙斯等神的非理性行為,他抗議說:“總而言之,我痛恨所有的神。”馬克思在博士論文《德謨克利特的自然哲學和伊壁鳩魯的自然哲學的差別》中認為,普羅米修斯的這句話“就是哲學自己的自白,是哲學自己的格言,表示它反對不承認人的自我意識是最高神性的一切天上的和地上的神”。以此,馬克思表明自己的無神論立場,期待一種高揚人的自我意識、促進人和世界變得合理的哲學。馬克思堅持認為哲學家應該秉持批判精神以對抗現實中的不合理因素。他在《關於費爾巴哈的提綱》中提出哲學不僅要“解釋世界”而且要“改變世界”的任務,以此不斷實現合規律性和合目的性的統一。
其次,普羅米修斯是播撒光明的啟蒙者。普羅米修斯從太陽神阿波羅處偷走天火,將光明播撒至人間。從表面看,人間從此有了光明,不再是黑暗一片。古希臘作家埃斯庫羅斯在《被縛的普羅米修斯》中寫道,“他們可以用火學會許多技藝”“我為他們發明了數學,最高的科學;還創造了字母的組合來記載一切事情,那是工藝的主婦,文藝的母親”“人類的一切技藝都是普羅米修斯傳授的”。可見,普羅米修斯予人以極大的信任,儘可能地從多個方面幫助人、賦予人技藝。普羅米修斯對人的信任,與西方哲學史以柏拉圖為代表的認為哲人要避世的態度形成對比——柏拉圖曾因為蘇格拉底之死而提出哲人應該對自己的理論採取隱微態度,以此規避理論無法被接受而帶來的風險。類似於柏拉圖的態度在西方哲學家中並不在少數,提出“大眾”(mass)一詞,並普遍地視大眾為一個消極的、有待於改善的物件便是證明。馬克思顯然站在普羅米修斯的立場上,予無產階級以信任,主張要全方位地聯合並鍛造無產階級,讓無產階級成為一切知識和能力的集大成者。
再次,普羅米修斯是堅定鬥爭的革命者。普羅米修斯盜火,無疑是一場革命,既革去黑暗,又帶來光明。為了這場革命,普羅米修斯付出了極大代價。領宙斯之命懲罰普羅米修斯的火神赫斐斯塔斯曾勸普羅米修斯承認錯誤並歸還火種以免除懲罰,但普羅米修斯毅然拒絕,在巨大痛苦下不屈服,堅定播火,並“儘可能忍受這注定的命運”。馬克思高度稱讚“普羅米修斯是哲學歷書上最高尚的聖者和殉道者”。並且,馬克思亦對自己成為普羅米修斯般的聖者和殉道者豪情萬丈。他在《青年在選擇職業時的考慮》中寫道:“如果我們選擇了最能為人類而工作的職業,那麼,重擔就不能把我們壓倒,因為這是為大家作出的犧牲;那時我們所享受的就不是可憐的、有限的、自私的樂趣,我們的幸福將屬於千百萬人,我們的事業將悄然無聲地存在下去,但是它會永遠發揮作用,而面對我們的骨灰,高尚的人們將灑下熱淚。”當然,馬克思對自己命運持有一種樂觀的態度,他認為“在埃斯庫羅斯的《被縛的普羅米修斯》中已經悲劇性地因傷致死的希臘諸神,還要在琉善的《對話》中喜劇性地重死一次”,無產階級的革命已以悲劇出現過一次,或許下一次便是勝利。
馬克思曾在讀書筆記中這樣寫道:“像普羅米修斯從天上盜來天火之後開始在地上蓋屋安家那樣,哲學把握了整個世界以後就起來反對現象世界。”盜火的普羅米修斯代表著甘為人類解放事業殉道的理想與信念,馬克思青年時期便樹立這一理想信念,並在一生中始終堅持、不斷堅定,保持著理想信念不褪色、不動搖。無論是馬克思的理論,還是馬克思的實踐,抑或是馬克思的理論以及實踐所帶來的更深遠的影響,均旨在讓世界更美好。恩格斯曾稱,“馬克思首先是一個革命家”“鬥爭是他的生命要素。很少有人像他那樣滿腔熱情、堅韌不拔和卓有成效地進行鬥爭。”可見,理想信念不是停留於精神層面的空談,而是激勵實踐、為實踐指引方向的實際力量。
馬克思始終篤信與篤行普羅米修斯為全人類盜火播火的理想信念,最終成為了盜火的普羅米修斯。馬克思為人類的解放提供了思想的火種,從根本上解放了人類的精神。今天的中國共產黨人不忘初心,牢記使命,為人民謀幸福,為民族謀復興,為世界謀大同,昭示了新一代馬克思主義者為信仰不懈奮鬥的榮光與夢想——為人類福利而勞動的人都將成為普羅米修斯,人類終將再認識馬克思。(查懿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