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最近與老狼、萬曉利、張瑋瑋、小河去了新疆,她用法語輕輕吟唱《米店》,笑靨如花地望著身邊的夥伴們,那是她二十多年前來到中國這片陌生土地之後,結識的朋友。
那些鏡頭訴說著他們一起走過的時光,不論過去多久,都閃光的日子。
一提起丈夫劉燁,安娜的嘴角就不自覺地上揚起來,眼神中滿是愛意與溫柔。
劉燁43歲了,從文藝片男演員成為火華社社長,他越來越接地氣,嬉皮笑臉的樣子,像一個態度曖昧的老好人,有人開始唱衰他“丟失的何止是靈氣”。
劉燁想了很久,說現在很難看清楚自己了,只不過再也不需要和自己較勁。他身上的靈氣被安穩的日子一天天鈍化,重獲的是世俗意義上的成功與安穩。
他的記憶都封存在自己的作品中,如果想要回看當時的自己,在戲裡便能知曉一二。
劉燁時常想起1998年的處女作《那山那人那狗》,自己的稚嫩,透過角色看到自己當時的單純,以及渴望。
望向鏡頭時,他的眼神總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
當年很多人認為陌生的安娜,上輩子定是拯救了銀河系才嫁給劉燁。
時至今日,人們終於體會到了安娜的魅力,娶到她,大概是劉燁上輩子拯救了銀河系。這個女孩像一道陽光般照在了他的身上,也照到了心裡。
當年,劉燁處於精神隨時崩潰的邊緣,安娜選擇他,無異於是在冒險。她離開故鄉,苦學中文,都是因為愛情。
關於安娜與劉燁的故事,是一個有關馴養的真實童話。
安娜與劉燁相遇那年,正值二人最好的年紀。
那是15年前的2006年,她27歲,他28歲。
在朋友的聚會上,兩個年輕人相遇,最初安娜並不知曉劉燁是一位演員,直到兩人一起在法國大使館參加活動,在場記者的圍堵與閃光燈的出現。
她愛上劉燁,不是因為他的明星光環與知名度,而是想要保護他的脆弱與敏感。
拋去“劉燁妻子”的身份,在中國這片陌生的土地,安娜的故事豐富而自由,這個異國女孩早已找到自己的站立之地,她是話劇演員、歌手、攝影師、記者、藝術家。
在她年輕時,曾經用自己的鏡頭記錄下了一批早期中國獨立音樂人年輕純粹的樣子。
第一排 由左到右:萬曉利、小河第二排 由左到右:郭龍、安娜、張瑋瑋
這個法國女孩浪漫愛笑,富有才情,她將劉燁從抑鬱的泥潭中拉了出來,讓他自此擺脫失眠的困擾。
當年很多人認為陌生的安娜,上輩子定是拯救了銀河系才嫁給劉燁,劉燁卻說:“是安娜拯救了我,她是我的神。”
相遇之前,劉燁與安娜在相隔甚遠的國度,過著普通又不普通的日子。
距離1998年,劉燁的臉第一次出現在大眾面前,已經過去二十三年了。
那年,他才19歲。
1998年電影《那山那人那狗》劉燁劇照
人們從中國第六代導演霍建起《那山那人那狗》中,記住了那雙脆弱憂鬱的眼睛。
在這部電影中,劉燁飾演了淳樸無邪的鄉村男孩,青澀的模樣像一隻受傷的小鹿,純良中帶著幾分無辜,可謂是本色出演。
彼時的他還在中戲讀大二,第一部作品讓劉燁獲得了金雞獎最佳男配角提名,在此之前,他的舞臺還只限於學校的表演舞臺。
1996年,17歲的劉燁考入中央戲劇學院,之前沒有任何表演經驗且是班裡年齡最小的他,感到壓力。
那種壓力,更多的是來源於他所處的環境,劉燁所在的班級是著名的96級中央戲劇學院表演班。
這屆中戲的學生,堪稱神話,畢業後近乎佔了娛樂圈的大半個江山,章子怡、袁泉、秦昊、秦海璐......
第一排左一為胡靜,右一為袁泉,中間為秦海璐 第二排右一為曾黎,右二為章子怡 第三排左一為秦昊 最後一排中間為劉燁
競爭激烈的氛圍讓年少的劉燁感到侷促,還好老師覺察並賞識他純良的品性與表演的天賦,讓他逐漸適應。
年輕時劉燁的眼睛像是被馴服卻帶有幾分不羈的不自知,深邃中帶著某種柔弱,緊皺的眉頭下有著說不清的心事。
劉燁在中央戲劇學院讀大二那年冬天,18歲的安娜伊思·馬田剛剛乘坐國際航班抵達北京。
法國女孩站在這片陌生的土地上,體會到了古都的厚重。
這是安娜第一次來中國,彼時的她不曾知道自己會在這裡遇到之後的伴侶,此後的人生也都會在這裡度過。
安娜出生於法國尼斯,氣候宜人溫暖,像極了她的個人秉性。
她成長於一個充滿藝術氛圍的猶太家庭,父親是話劇演員、建築師,哥哥是畫家,姐姐是演員。
安娜一家人,後排左二為安娜
小時候的安娜,常常被父親帶去劇院,潛移默化中她的血液中多了些對於藝術的敏感。
14歲那年,安娜去往巴黎學習中文。多年後,在巴黎大學讀大二那年,她參加了學校組織的北京旅行,一下飛機,她直接去了天安門。
那是1997年的冬天,18歲的安娜站在天安門廣場,淚流滿面。
“我知道我在一個很重要的地方,離我的國家特別遠,感覺是那麼不一樣,這種陌生不讓我害怕,反而吸引了我。”
少女時期的安娜
2000年,野孩子樂隊在北京三里屯南街創辦河酒吧,對於那一代民謠人而言,那近乎是“母親河”般的存在,也是中國Livehouse的雛形。
對於安娜來說,從走進去的那一刻,她與中國民謠的緣分就已經開始了。
北京不是他們的家,但河酒吧是他們的家。
河酒吧 圖 | 安娜
在20平米簡而不陋的酒吧裡,來自天南海北的年輕人相聚在此,將自己寫的歌唱給對方聽。
坐在臺下的安娜,只聽歌不點酒,酒吧老闆野孩子的小索並沒有因此不滿,只是靜靜看著這個沉迷於西北民謠的法國姑娘。
小河後來回憶起安娜:“她有一份安靜在裡面,但是那種安靜不是冷漠,而是給人以親近感的乾淨。”
年輕時的安娜,在河酒吧
那時的安娜總是忍不住上臺演奏,也會帶一些歐洲的唱片給他們聽,張瑋瑋回憶這段時光時,感慨:“她給我們帶來了世界各地的音樂,讓我們感覺自己和世界是同步的。”
性格開朗的安娜,漸漸與小河、野孩子、萬曉利、張瑋瑋等人混成了好哥們,也用自己手裡的相機,記錄下了珍貴的中國民謠歌手的青春日子。
2002年 31歲的萬曉利在河酒吧(攝影:安娜)
2003年 張瑋瑋拉手風琴(攝影:安娜)
2001年,劉燁從中央戲劇學院畢業,對於一個剛剛在演藝界嶄露頭角的新人而言,好角色、好劇本與好導演,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而關錦鵬導演的電影《藍宇》,正是集合了這難得的三大要素。
2001年電影《藍宇》
藍宇(劉燁 飾)與陳捍東(胡軍 飾)劇照
劉燁將藍宇這個外表溫柔,而內心堅韌的角色演得入木三分。
藍宇這個男孩,憂鬱深情,沉默寡言,是一個來北京讀書的東北大學生。
家境貧寒,他為了湊夠學費不得已賣身賺錢,卻在一夜情後,愛上了陳捍東。
2001年電影《藍宇》
藍宇(劉燁 飾)與陳捍東(胡軍 飾)劇照
這是一個極其悲情的人物。
摘掉世俗的眼光與標籤,回到最純粹的愛情層面,我們看見人類社會中複雜感情狀態的其中一種。
劉燁在這部電影中的搭檔胡軍,曾這樣形容《藍宇》中的情感:
“那種純粹,甚至遠勝於男女之間的那種情感的純粹,那種依靠感,那種不離不棄的那種東西,還真是很打動人,我覺得他們都很了不起。”
二十年過去了,人們還是無法忘記劉燁深情注視著捍東時的那雙眼睛,深情卻不卑微。
2001年電影《藍宇》
藍宇(劉燁 飾)與陳捍東(胡軍 飾)劇照
導演關錦鵬說,劉燁有著梁朝偉年輕時的風采。
他們身上都有一種內斂的氣質,身上滿是戲,尤其是眼神,撩人於無言之中。
劉燁憑藉這部電影,一舉成為最年輕的影帝。
2001年電影《藍宇》藍宇(劉燁 飾)劇照
身邊的所有人都對他說千萬繃住了,只拍電影,保持自己的質感,但劉燁總覺得自己拍了不少文藝片,可是觀眾還是不認識自己,他想讓自己被更多的人看見。
那時,他與陳坤、周迅一起拍愛情電影《巴爾扎克和小裁縫》,這三個人身上的氣質都是特別的。
由左到右:陳坤、周迅、劉燁
彼時的劉燁剛剛成為影帝,其他兩位演員是當紅電視劇《像霧像雨又像風》中的男女主角,三人走在街上都覺得自己是翹楚。
可是讓人意外的是,大家一股腦地都找陳坤與周迅簽名,壓根沒人認識劉燁,他只能站在旁邊幹杵著。
他感到巨大的失落,後來就拍了電視劇《拿什麼拯救你我的愛人》,受到了廣泛好評,這部作品讓國內觀眾真正開始認識和熟悉劉燁。
拍了一系列文藝片後,劉燁逐漸開始轉型,接拍了陳凱歌執導的奇幻史詩電影《無極》,飾演有著特異殺人功能的殺手“鬼狼”。
2006年,劉燁參演張藝謀的商業片《滿城盡帶黃金甲》,雖然這兩部電影在票房上獲得了巨大成功,他卻不快樂。
2006年電影《滿城盡帶黃金甲》元祥(劉燁 飾)劇照
心思細膩敏感的他,越來越看不清未來的路,活得非常痛苦,整夜整夜失眠,甚至有了暴力傾向。
後來回憶起那段日子,他說:
“過分追求一件事,會讓人變得焦慮。演藝圈就是個名利場,深陷其中的人,很難全身而退。”
一次又一次的成功,帶給他的是無盡的惶恐。
命運是善待劉燁的,2006年,他在朋友的聚會上,遇到了愛笑的安娜,這個女孩像一道陽光般照在了他的身上,也照到了心裡。
劉燁和安娜
這一年,是安娜來到中國的第五年。
這個法國女孩精通法語、英語、漢語等五種語言,曾任職於法國駐京大使館,是一位職業攝影師。
彼時的劉燁28歲,正值演藝事業巔峰期,卻得了抑鬱症。
在此之前,他憑藉《藍宇》與《美人草》拿了雙料影帝,男孩眼神中的氣質乾淨而憂鬱,彷彿道盡那個年代的種種故事。
被各種讚美聲與掌聲簇擁的劉燁,害怕第二天醒來自己隨時會被娛樂圈層出不窮的新人所替代,一年要拍九部戲。
演藝圈名利場讓人變得焦躁不安,什麼都想要抓住,害怕別人忘記你。
他莫名感覺到有些東西是不對的,開始產生自我懷疑,甚至敏感到因為《藍宇》勝過胡軍拿了影帝而覺得內疚。
安娜比他更能承受痛苦,陪伴劉燁度過了最艱難的日子,讓他放下了心病:“我媳婦經歷挺豐富的,她經常跟我講,人要做好所有的準備。”
是一見鍾情,也是命中註定。
對於劉燁來說,安娜像是一道陽光照在他身上,讓之前的陰霾一掃而光,她看起來永遠開心,只要有音樂她就可以跳起來。
看著愛人身處圈子所承擔的壓力,安娜說:“生活跟工作,一定是要分開的,你可以工作幾個月然後休息一段時間。你需要生活,度假和放鬆。”
她拉著劉燁到沒有人認識他的法國,看音樂劇、在陌生的街道走走停停。
兩個人用一個月時間,從挪威南部開始,慢慢地從一個小鎮,逛到另一個小鎮。劉燁晚上還是睡不著,安娜不讓他吃安眠藥,陪著愛人從天黑坐到了天亮。
從那天起,劉燁的失眠逐漸好轉,每到晚上10點,安娜就給他講自己故鄉的故事,他可以很快入睡,早晨醒來後,如同獲得重生。
每當回憶起那段經歷,劉燁都熱淚盈眶:“安娜是我的天使,是她把我拯救了。”
娛樂圈如同大浪淘沙,人們在其中迫不及待地想要索取到自己想要的,也許是金錢,也許是地位。
幾乎所有人都對伴侶說你要成功,要往前衝,要飛得再高一些。
安娜卻告訴劉燁:“小時候,你們全家擠在沙發那麼大的房子裡。我們再差,不會比那時候更差。所以別怕,我們夠了。”
有了如此溫暖的後盾,劉燁感覺內心越來越平和,一切都不需要那麼急不可迫。
在安娜看來,她與劉燁已經得到很多,應該學會承受。明星們的煩惱,離普通人太遠,如同巴黎有句諺語所講的那般:“我不想聽有錢人的煩惱。”
2009年7月5日,劉燁與安娜在北京地壇公園舉行了婚禮。
現場佈置充滿浪漫夢幻的氣氛,相較於很早開始準備的中式婚禮,劉燁還是決定按照法國人的風俗習慣,在傍晚時分迎娶自己的法國新娘。
“嫁給劉燁,是一個需要思考的決定。”
做明星的妻子,從來不是件容易的事。
在曾經的很多年裡,安娜作為一個異鄉人,在中國過著泯然眾人、沒有人追隨的生活。
嫁給劉燁後的這些年,她不可避免地成為了公眾人物,最大的變化是完全中止了自己的事業。
“認識劉燁的時候,我是一個一直敢的女人,現在我變成了一個不敢的女人。這對我不太好,我真的不要這種改變。”
安娜從一個藝術從業者成為了明星的妻子,她意識到自己的有些自由被奪走了,也一直在平衡這兩者的關係。
那種掙脫後無果的狀態,就像是一朵就要盛開的花突然就敗了,不過還好有攝影。
婚後,安娜在北京舉辦了自己的攝影個展《北京肖像》,那是對中國眾生相的細緻記錄。
從搖滾歌者到演員,從街邊烤羊肉串的小販到國企退休工人,每個人都是生動自然的。
曾經那些年,來到北京的安娜,用手中的相機記錄下了許多生動的時刻,微笑的、悲傷的、憂鬱的,或是表情複雜的,完全沒有一個鏡頭是擺拍的。
婚後的劉燁不再侷限於憂鬱小生的路線,他是《血色浪漫》中硬氣、豪爽的鐘躍民,當過兵插過隊進過炮局,人講義氣。
2004年電視劇《血色浪漫》鍾躍民(劉燁 飾)劇照
甚至與黃渤合作主演動作喜劇片《廚子戲子痞子》,劉燁首次嘗試逗比角色,飾演猥瑣膽小,處處點頭哈腰、唯唯諾諾,講話低聲下氣的漢奸廚子。
開了微博之後,他以火華社長自居,名字甚至改為“吉林土特產代購”,一改往日憂鬱小生的風格,徹底放飛自我。
人們不解,劉燁為何像變了一個人,那個令人心動的少年一去不復返,甚至與“油膩”二字扯上了關係。
或許是結婚之後的他,有了孩子,從一個人成為四個人。
結婚那年7月,他與妻子生下兒子諾一。
2012年1月,劉燁與安娜生下女兒,取名為劉霓娜,自此兒女雙全。
劉燁的防禦機制產生了變化,之前總是自我懷疑的他徹底放下包袱,無所畏懼地放肆大笑。
這樣的笑容,在安娜的臉上也出現過。
放眼整個娛樂圈的妻子們,安娜彷彿是最特立獨行的存在。
有一年生日,劉燁送給妻子一輛寶馬,他非常得意,結果是安娜根本不開這車,她最喜歡家裡的一輛機動三輪車,“北京堵車的時候,我可以送孩子去任何地方不遲到。”
家裡的那輛寶馬車,據說一直給保姆開著去買菜,安娜堅持開那輛現代舊車,她說自己不願失去開現代時結交的朋友。
安娜還經常騎著她靈巧的電動車,帶劉燁在北京的衚衕裡兜風,鼻子凍得通紅卻很快樂,“在車堆兒裡亂竄,還挺好玩兒”,劉燁笑著說道。
在孩子的教育上安娜也有著自己獨特的方法,她讓自己的孩子從小接受純正的中國教育,懂得傳統文化禮儀。
在平時的生活中,安娜教育孩子節儉,諾一穿小的鞋子給霓娜穿,買衣服從來不注重品牌,只求舒適。
劉燁那句“你媽太會過了”,常常被粉絲們津津樂道,以他們的能力完全可以過上奢侈的生活,但安娜選擇素樸的方式。
安娜是個過得隨心的人,她對所謂的成功並無所求,只是一直在幹自己喜歡的事情,她對愛人劉燁也別無所求,看他哪兒都是可愛的。
劉燁曾經撒嬌:“安娜對我的寵愛,讓我懶得追求完美。”
後來的劉燁,生活越來越幸福,放慢了拍戲的速度,帶著兒子上了綜藝,張口便是搞笑段子,不停地刷著存在感。
在《演員的誕生》上,與章子怡堅持的演員信念感相比,劉燁嬉皮笑臉的樣子,像一個態度曖昧的老好人,一度成為眾矢之的。
章子怡與劉燁
從文藝片男演員成為火華社社長,他越來越接地氣,有人開始唱衰他“丟失的何止是靈氣”。
劉燁身上的靈氣被安穩的日子一天天鈍化,他重獲的是世俗意義上的成功。
他的記憶都封存在自己的作品中,如果想要回看當時的自己,在戲裡便能知曉一二。
他時常想起1998年的處女作《那山那人那狗》,自己的稚嫩,透過角色看到自己當時的單純,以及渴望。
望向鏡頭時,他的眼神總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
1998年電影《那山那人那狗》劉燁片段
那是種對未來,對錶演,對自己的選擇,對演員這條路可能帶來的名聲最直白的渴望,這是他出道的第一部作品。
時間來到近幾年,這種在戲中寄託自己狀態的情況已經走遠。
劉燁想了很久,說現在很難看清楚自己了,只不過再也不需要和自己較勁了。
19歲的劉燁
“明白了很多東西不是你想得就能有的,漸漸地就不再那麼執著。”
四十不惑,劉燁如今43歲了。
2018年,在《朗讀者》上談起自己的困惑,他說想讓自己快點變老,那時孩子長大了,就可以有大把的時間過兩個人的生活。
“一起去旅行,在海邊拉著手走一走,或者一起看個電影,現在是比較盼望的兩個人時間。”
當劉燁遊戲人間時,安娜還在藝術作品中找尋自己存在的意義。
2018年,央華戲劇引進了一部關於二戰中猶太民族的音樂舞臺劇《猶太城》,女主角正是安娜。
“歌唱可能是我在14歲時就藏在心裡的一個夢想,但是在現實中不敢說出來。之前跟誰都沒說過,跟我老公都不敢說。所以我就答應了。”
對於女人而言,終其一生,最重要的從來不是她嫁給了誰,而是她成為了誰。
安娜最重要的身份,從來不是劉燁的妻子,諾一和霓娜的母親,而是話劇演員與攝影師。
在舞臺上演出時,39歲的安娜像是一個小女孩,踮起腳尖輕快地跳舞,她不是在講述民族的苦難,而是向世人詮釋生命的高貴與優雅。
劉燁為了支援妻子,首次以導演的身份為這部舞臺劇獻出《春天》MV的影像作品,也是《猶太城》唯一的音樂影像作品。
對於舞臺首秀就是女主角的妻子來說,劉燁說:“這部戲出乎意料的好,我覺得我太太就是天生的演員。”
在舞臺上歌唱的時候,安娜想起了曾經在河酒吧的那段日子,純粹又美好。
在那裡,她結識了老狼、萬曉利、張瑋瑋等人,他們給了安娜最初留在中國的力量。
在音樂旅行紀實類節目《邊走邊唱》裡,當熟悉的《米店》響起,安娜用法語輕輕吟唱,笑靨如花地望著身邊的夥伴們,與背後的藍天草地融為一體,讓人聽得想哭。
歌聲從遙遠的寂靜中來,他們老了,聲音仍然清澈。
那些鏡頭訴說著他們一起走過的時光,不論過去多久,都閃光的日子。
在安娜的照片裡,身材消瘦的萬曉利,緊皺眉頭的張瑋瑋,甩著長髮的郭龍,頭戴尖帽的小河,仍然是當年的年輕模樣。
由左到右:萬曉利、安娜、小河
一曲終了,張瑋瑋向當地老友介紹安娜:“她在中國結婚,有兩個孩子,她丈夫是中國人,是個電影演員。”
一提起丈夫劉燁,安娜的嘴角就不自覺地上揚起來,眼神中滿是愛意與溫柔。
小河接著說:“這十幾年來對安娜來說,最大的付出應該是家庭,她對老公特別的深愛,每天要打三個電話。”
相愛15年,依偎在劉燁身旁的安娜有著法國小女孩的浪漫。
獨自面對世界時,安娜伊思·馬田是河樂隊的主唱,是攝影師,是話劇演員,也是自己人生的主角。
由左到右:張瑋瑋、萬曉利、安娜、小河、郭龍
愛情有很多種形式,劉燁與安娜選擇用最平和舒服的方式愛著彼此,不聲張,不需要觀眾,只有幸福浸透他們的臉。
兩人都喜歡《小王子》這個寫給成年人的童話故事,書中,狐狸對小王子說:
“你只不過是個小男孩,就像其他千萬個小男孩一樣。我不需要你。你也同樣用不著我……如果你馴養了我,我們將會彼此需要。對我來說,你就是宇宙間唯一的了;我對你來說,也是世界上唯一的了。”
關於安娜與劉燁的故事,是一個有關馴養的真實童話。
當年很多人認為陌生的安娜,上輩子定是拯救了銀河系才嫁給劉燁。
時至今日,人們終於體會到了安娜的魅力,娶到她,大概是劉燁上輩子拯救了銀河系。
當年,劉燁處於精神隨時崩潰的邊緣,家境優越的安娜選擇他,無異於是在冒險。她離開故鄉,苦學中文,都是因為愛情。
距離安娜第一次踏上中國的土地,過去了24年了,拋卻很多身份後,她主動為自己貼上了兩個標籤:演員、猶太人。
安娜已經42歲了,她時常回憶起1997年冬天,第一次踏上中國的土地後,感受到的氣息。
那是一個寒冬,18歲的安娜走出北京機場,清晨6點的北京寒冷蕭索,她站在無情的寒風中,開始懷疑自己為何而來:“一個人,沒有人等你,也沒人知道你要來。”
她的記憶被反覆沖刷,有一股凜冽的人間煙火氣穿過女孩年輕的脖子後,總是揮散不去,那是當時北京巷子裡煤爐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