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7月30日,一個人在加拿大魁北克金斯頓裡多運河旁邊的木棧道上跑步,突然,他發現在公園內一處水閘附近露出了一輛汽車的頂部,由於這條河水深只有不到兩米,所以汽車並沒有沉底,隨即這名晨跑者就向警察報了案,金斯頓裡多警方立即前往了現場進行了勘察。
汽車很快被打撈起來,在車中一共有4名女子,其中三名年齡不超過20歲,而唯一一位年長的女子年齡大約在50歲左右,隨即警方在報紙和電視上公開了這輛汽車的資訊,請求民眾提供線索。
當天中午,有三人來到警局,一人說“我是她們的親屬。死去的4人裡有三人是我的女兒,分別是19歲的扎伊納布,17歲的薩哈爾和13歲的吉蒂,而第4個人是我們家的保姆,名叫羅娜,我們一家人剛剛從尼亞加拉大瀑布旅行回來,沒想到在回家的路上發生了意外”。
當時的警察鄧普斯特具有豐富的辦案經驗,他問道“你什麼時候發現女兒不見的?”
男子說“我們一共7個人住在汽車旅館裡的兩間房,當時我和妻子、兒子住在一間,剩下的三個女兒和保姆住在另一間,昨天晚上,大女兒向母親索要了汽車的鑰匙,說自己有一件衣服放在了車裡,想要去車裡取,可是後來就不見了蹤影,我們以為她們先走了所以也沒多想,誰知今天上午卻看到了孩子出事的新聞。”
鄧普斯特覺得事情也說得通,帶著三人去驗了屍,證實死者正是男子沙菲亞和他老婆託羅的女兒,跟著的第三人是他們的大兒子哈米德。
當看到女兒的遺體時,母親託羅抱頭痛哭,可讓鄧普斯特奇怪的是託羅哭了半天,一抬頭臉上竟然沒有一滴淚,而沙菲亞鐵青著臉一句話不說。
這時,哈米德問了一個問題“警察叔叔,我想問一下,我們家落水的這輛車怎麼樣了,還能修好嗎?”
這一個問題直接讓鄧普斯特啞口無言,自己的姐姐、妹妹身遭不測,他竟然問起了車怎麼樣,鄧普斯特說“能修好的,你發沒發現你姐妹最近有什麼反常的地方?”。
此時哈米德楞了一下,隨即說道“沒有什麼,對了,我當時沒和父母在一起,我開著雷克薩斯回蒙特利爾了”。
這句話立刻引起了鄧普斯特的警覺,要知道蒙特利爾離當地有300多公里,哈米德還18歲,他的父母怎麼會同意一個剛成年的兒子在半夜開車去這麼遠的地方。於是,鄧普斯特繼續問道“你去那兒幹什麼了?”
“有一些私人的理由”。
這時鄧普斯特看了一眼三人開來的車,竟然是一輛小貨車,於是他問“你是開著這輛車又回來的?”
“對的,那輛車需要更多汽油”。
當聽到這句話後,鄧普斯特更加懷疑了,在他看來,油耗在加拿大就不是什麼大問題,“你的意思是開龐蒂克(貨車)回來而不是雷克薩斯原因是它的油耗更低?”
“恩,那是其中一個原因”。
“那另一個原因是什麼?”
“沒什麼,你也用不著知道”。
哈米德支支吾吾的態度讓鄧普斯特覺得很值得懷疑,而接下來關於案件的更多疑點更讓鄧普斯特覺得沙菲亞一家人顯得相當可疑。
首先,出事車輛中四人都沒有繫上安全帶,而且羅娜處於一個平躺的狀態,這並不是開車時的自然狀態,更像是人為將他們放成那樣,而且4人在水深不到兩米的地方,完全可以游出來逃生,可她們卻全部被淹死在了水中。
法醫的屍檢報告證實4人全部死於溺水,而且在她們的身上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淤傷,在三人的腦後還出現了被重物擊打過的痕跡,很明顯這是被人打暈之後放到車中造成了溺水。
很快,有一名目擊者稱“後半夜我看到有兩輛車出現在這裡”,出事車輛的車燈被損毀,透過勘查發現並不是河中石塊導致的損壞,根據現場車胎的痕跡判斷,很有可能這輛車是被另一輛車撞到了河中。
在距離落水點300米開外的地方,警方發現了一些碎落的汽車頭燈碎片,根據車胎印記判斷,這些碎片很有可能是兇手離開時留下的,警方採用了電腦模擬撞擊效果得出的結論這輛車很有可能是一輛SUV,而沙菲亞家中的雷克薩斯正是一輛SUV,事情真的是如此地巧合嗎?
此外,在出事車輛中還發現了一個進水的手機,透過手機進水推算得知案發時間應該在凌晨1:30~2:00之間,巧合的是在調取了沙菲亞家庭成員的通話記錄之後,警察發現在凌晨1:24,哈米德給沙菲亞打了一個電話,兩人通話了48秒,而透過手機的定位顯示,兩人當時都不在旅店,而是位於事發地點。
由於具有重大嫌疑,警察立刻將沙菲亞三人叫了過來,然後分別進行審問,以此攻破三人的心理防線。
首先鄧普斯特詢問了沙菲亞,“你認為案發時發生了什麼?沙菲亞”
“我只是在早上醒來,沒有看到他們,就是這樣,我不知道其他事情”。
“你知道那輛車,你的車,那輛尼桑,在水下被發現了,你有沒有什麼想法它是如何到達那裡的?”
“沒有,這種事情第一次發生在我身上”。
隨後,鄧普斯特又去詢問哈米德“你知不知道扎伊納布什麼時候離開的旅館?”
“我不知道,我就在床上躺了幾分鐘就開車走了”。
“那你為什麼當天要回蒙特利爾?”
“我忘了帶我的膝上型電腦”。
“你不喜歡和你父母待在一個地方,你知道嗎?你知道你的姐妹們發生了什麼嗎?”
“不知道。”
“你不知道?”
“不知道。”
鄧普斯特說“有目擊者稱在水邊看到兩輛車”。
“你是說有人把他們推進去了?”哈米德問道。
“哈米德,我認為你知道的比你今天在這裡告訴我的要多”。
“我不知道,你是說一定有人,呃,呃,一起?一定是和她們走到了一起?”
“我不是說那個人導致了它的發生,”鄧普斯特說。“我不是說他們是故意的,但有一個人知道真正發生了什麼,我們需要那個人說出來。”
哈米德依然沒有鬆口“如果我目睹了一些事情,我會是第一個告訴我媽媽和爸爸的人”。
鄧普斯特又轉到託巴這裡“我想麼每個人都想知道的是,這輛車是如何從汽車旅館到水中的?”
“我能說嗎?”她回答。
“是的,請說。”
“我當時很累,凌晨2點左右,我正在換衣服準備睡覺,這時扎伊娜布走了進來,問我要了鑰匙。我不明白之後發生了什麼。可能她急著要回蒙特利爾,她會做任何她想做的事情,我想她有可能是這樣想的:'我的媽媽和爸爸都睡著了,我們去兜風然後回來。”。
幾分鐘後,鄧普斯特問“汽車進水的時候你在那裡嗎?”
“不,不,我不在那裡”。
“如果你不在那裡,我的工作就是找出發生了什麼,並告訴你,作為一個家長,一個家長對另一個家長,如果我的孩子出了事,我會想知道真相。”
託巴點了點頭“我本想告訴你一切,但我什麼都沒看到,如果我知道,我就會告訴你,你可以幫助我。”
鄧普斯特覺得離真相很近了,他又去找哈米德“我聽說你的車當天晚上撞了,你為什麼對我隱瞞這些資訊,哈米德?”
“如果我告訴你,你就回去告訴我爸爸。”
“怎麼撞的?”
“我在去吃早餐的路上不小心撞到了電線杆,我只是不想讓父親在大家回家後才發現。說實話,我不知道你想說什麼,我沒有追趕她。”
“你爸爸有嗎?”
“沒有。”
“為什麼這些女孩在凌晨2點在金斯頓裡多郊區遊蕩?她們是餓了嗎?害怕了?偷偷溜回家?我不知道,你知道嗎?”
“我和你一樣想知道這個問題。”
這一次問詢進行時,鄧普斯特命人在他們開的小貨車中安裝了竊聽裝置和攝像頭,等三人被釋放後,鄧普斯特得到了如下對話
沙菲亞“他們在撒謊,那天晚上沒有電,到處一片漆黑,警察竟然說有攝像頭”
託巴“那裡沒有攝像頭,我環顧四周,沒有任何攝像頭。上帝保佑,如果在那裡有一個,我們三個人都會被記錄下來”。
哈米德說“讓她們和她們的男朋友見鬼去吧,骯髒和腐爛的女人”。
接下來的三天,警察蒐集到了更多的錄音,沙菲亞不斷詛咒三名死去的女兒,聲稱這是對他們的“榮耀審判”。
警察隨即申請了對沙菲亞家的搜查令,對潛在證據進行分類和扣押,包括電話賬單、護照、一本粉紅色的相簿,封面上有迪斯尼人物、羅娜的日記、膝上型電腦、哈米德的黑色手提箱,裡面還裝著他帶到迪拜給他父親看的薩哈爾的照片。
六個小時後,沙菲亞三人被捕。
在車上,鄧普斯特問“你聽到她們的聲音了嗎?她們會在你的夢裡來找你嗎?你聽到他們的聲音多少次?”
“每時每刻都有一百次,”託巴抽泣著說。
“他們不是在告訴你。'媽媽,我們是無辜的'?”
“他們進入我的夢中,但第二天早上我就忘記了,”她回答。“我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麼。”
沙菲亞和哈米德坐在另一輛車的後面,沙菲亞說“別擔心,我的兒子。”
“我不擔心”,哈米德回答。“只是擔心我的母親。”
“沒關係,我的兒子。我們沒有做錯什麼,她們自己做的。”
儘管三人依然否認自己的罪行,但警方從沙菲亞的背景身份和證據層面還原了這個故事。
1950年初,沙菲亞出生在阿富汗的一箇中產階級家庭,雖然書讀得不怎麼樣,但是沙菲亞做生意很有頭腦,當時他看中了日本松下收音機和孔雀牌保溫杯的進口業務,壟斷了這兩個品牌在阿富汗的銷售,因此家裡很有錢。
年紀輕輕的沙菲亞混出了頭,他母親當時給他物色了一個物件,一位退休陸軍上校的漂亮女兒,並邀請上校一家到家裡做客,這一次見面撮合了沙菲亞和羅娜。羅娜溫柔的性格和美麗的容貌吸引了沙菲亞。
1979年2月,沙菲亞和羅娜舉行了盛大的婚禮,可是在婚後不久,沙菲亞發現羅娜無法懷孕,幾年下來,一直渴望要孩子的沙菲亞苦苦求子卻沒有結果,家境殷實的羅娜不得不多次前往印度進行生育治療,可是幾年下來依然不見成果。
此時的沙菲亞對羅娜的態度變得十分冷漠,他甚至不允許羅娜回自己的孃家,只能在家端茶倒水做飯幹活,而且還找各種理由毆打羅娜,羅娜實在受不了了,同意“你要不再娶一個妻子吧,我沒有意見”。
沙菲亞全家信奉伊斯蘭教,阿富汗實行一夫多妻制,一個男人可以娶多個妻子,但男子娶妻需要經過大老婆的同意,於是沙菲亞立刻娶了一個朋友親戚的孩子,年齡比他小17歲,也就是沙菲亞現任的老婆託巴,託巴也很爭氣,婚後立刻懷孕,先後為沙菲亞生下了7個孩子。
在7個孩子中,沙菲亞最疼愛的就是長子哈米德,而長女扎伊納布、二女兒薩哈爾和小女兒吉蒂都屬於“不安分成員”。
隨著沙菲亞生意越做越大,迪拜成為他的生意中心,沙菲亞一年中大部分時間都待在迪拜。全家曾經移民到澳大利亞的紐西蘭,可是羅娜當時沒有透過體檢,他們全家在澳大利亞度過了一段短暫的時光,最終離開了那個國家,當時羅娜說“無論我做什麼,不管是站著還是坐著,吃東西還是幹活,都會受到指責和責難,生活對我而言成為了一種折磨”。
2007年,一家人移民到了加拿大的魁北克省,當時沙菲亞買下了一個價值200萬美元的商場,成立一家技術公司,經營家居用品,建築材料和服裝,他還建造了一棟價值90萬美元的豪宅,為家庭成員提供足夠的生活空間。
雖然有上億的資產,可大女兒扎伊納布卻不顧父母的意見在學校談起了物件(沙菲亞很討厭扎伊納布的男朋友瓦希德)。為此沙菲亞讓扎伊納布弟弟哈米德監控著姐姐妹妹,一有反常舉動就彙報給父母。
扎伊納布崇尚戀愛自由,只能給男朋友瓦希德發信息,“請注意我的兄弟哈米德,如果他在我的身邊時,我們要表現的像陌生人一樣,當他不在身邊時,我們可以談談,因為我不想讓他知道我們是朋友”。
瓦希德同意了這個請求,可是在不久之後扎伊納布父母前往迪拜做生意時,扎伊納布邀請瓦希德到自己家中玩耍,當時哈米德見到了躲在車中的瓦希德,他當即要求瓦希德離開他家,隨即將這個訊息告訴了父母。
當時18歲的扎伊納布因此被關在家裡整整10個月,放棄了學業,她被告知沒有親屬在身邊時不能離開這個家。
可是扎伊納布和瓦希德兩人深深的相愛,扎伊納布甚至前往了收容所以此和家裡決裂,沙菲亞只能騙扎伊納布回來,給她安排了轉校,阻止兩人繼續溝通。
這段戀情並沒有因為沙菲亞的阻止而結束,相反,兩人決定遠走高飛,在這種情況下託巴只能同意兩人結婚,可在扎伊納布婚禮上,沙菲亞向瓦希德提出了一個無理的要求,需要男方先給他家25萬美元,否則就要兩人離婚。
最終,扎伊納布在家人的脅迫下在離婚協議書上籤了字,讓瓦希德傷心欲絕。
沙菲亞的二女兒薩哈爾從小就叛逆,她和姐姐一樣不服管,每天總是畫著精緻的妝容,帶著名貴的珠寶,戴著頭巾出門,然後到學校換上喜歡的服裝,摘下頭巾,等放學後再戴上頭巾回家。
薩哈爾也有一個男朋友桑切斯,兩人經常在一起,桑切斯經常會用手撫摸薩哈爾的肚子,桑切斯曾經告訴過薩哈爾,“我會永遠愛你”。
薩哈爾的愛情同樣遭到了沙菲亞的阻撓,他不僅暴打了薩哈爾,還堅決讓她與男朋友分手。
小女兒吉蒂的命運同樣悲慘,她經常遭到沙菲亞的毒打。吉蒂從小接受西方的教育,她從來不認為信仰和自己有任何的關係,因此總是對著父母幹,其結果可想而知。
由於幾個孩子經常遭到父親的虐待,導致幾個孩子頻繁報警,魁北克省兒童福利機構派出工作人員瞭解情況時,薩哈爾和吉蒂堅決表示要離開這個家庭,可是由於沙菲亞的阻撓,最終她們離開家的提議被否決。
一開始扎伊納布比較妥協,可當婚姻被拆散後,她也開始反抗家庭,給在美國的表妹打電話,要求其將車開到中美加邊境,幫助她偷渡到美國,同時帶上薩哈爾和吉蒂。
此時,羅娜也知道了幾人逃跑的計劃,要求帶她一起走。
沒想到的是這個計劃也被哈米德得知,他果斷向父母舉報了姐妹。於是沙菲亞策劃了一起旅行,並在旅行途中想要謀害4人,最終他將地點設在了金斯頓裡多的一個水閘旁邊。
因為這裡相對安靜,剛好可以透過一輛車,於是他們在7月30日當天動手,在汽車旅館的浴缸裡溺死了羅娜,然後又打暈了三名女兒,將其裝到車上開到了河邊。
在這個過程中,沙菲亞一直在公園門口放風,由託巴和哈米德將載滿4人的車子推到河中,可是在推車的過程中,汽車卻不小心卡到了石頭臺階上,於是哈米德不得不向老爹求助,“車子卡到臺階上了,我們推不動怎麼辦呢?”沙菲亞說“實在不行我就用雷克薩斯去頂一下吧”。
這次打的電話就是當天晚上通話48秒的內容,可是由於用力過猛,雷克薩斯的前車燈不小心被撞碎,碎片散落一地,當時幾人還將碎片撿了起來,可是在現場依然有一些小的碎片沒有被拾走。
最終,警察將草坪上發現的碎片和車燈進行了對比,證實當天將車輛撞入水中的正是這輛雷克薩斯。
2009年10月11日,沙菲亞三人被正式起訴,罪名是4項一級謀殺。
在法庭上,很多人要求為其作證,證明穆罕默德·沙菲亞在生活中是一個暴君,他們家中的女人就像奴隸一樣存在,沙菲亞對其經常家暴。
在法庭審理過程中,沙菲亞承認自己其實是在行使上帝的決定,說“我的女兒確實該死,但我並沒有謀殺他們”。
律師問“你相信他們的行為導致了他們的合法死亡嗎?”
沙菲亞說“是的”
“你相信你的女兒們因背叛行為而死有餘辜嗎?”
沙菲亞說“那是由上帝決定,你可以看看她們做了什麼”。
經過15個小時的陪審團合議,2010年3月,沙菲亞三人被判處了終身監禁,25年之內不得假釋。
沙菲亞至今依然覺得自己是在履行上帝的職責,他謀殺了老婆女兒只是“上帝的旨意”。
哈米德則聲稱“我做到都是父母的安排,我最多也就是見死不救而已”。
託巴說“我參與完全是被動的,沙菲亞經常虐待我,我不是謀殺犯,我只是一名母親,我殺死自己的女兒完全是為了自保,如果不動手的話就會被沙菲亞一棒子打死”。
可惜3名女兒就這樣在花季年齡隕落,殺死她們的竟然是自己的親生父母,這不得不讓人感嘆一個好的家庭對孩子的成長是多麼地重要,遇到沙菲亞這樣的父親真的是遭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