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一直想要執行的一個選題——每一期奪人眼目的雜誌封面圖片、每一個選題的開篇圖,成就它們光鮮視覺效果的背後,到底都有什麼樣的故事?
一個關於汽車的雜誌選題執行起來並不複雜:選題會提前確定需要的試駕車和拍攝場地、商借試駕車、安排拍攝檔期、執行拍攝併兼顧試車、確保拍攝結束後完好地歸還試駕車、趴在電腦前完成選題的文字部分、催促攝影師完成圖片的後期工作,最後站在美術設計同事的身後“指手畫腳”,試圖以完美的版式來結束整個選題。
礙於站在美術設計同事背後的我們,會經常提出一些“無理要求”,並在一定程度上會破壞同事之間的友誼,所以這個選題我還是側重於選題前期執行的環節,具體聊聊關於試駕車和拍攝場地的故事。
一輛停在編輯部門口院子裡的試駕車,代表的是一個全新的選題,而想要全面表達出這輛試駕車的特點,我們就需要為它考慮一個相對合適的使用場地,或者說是一個正確的拍攝場地。在北京,由於這座城市的特殊屬性,以及並不算完善的城市規劃,汽車媒體的拍攝場地資源其實極其有限。但基於這座城市生存的汽車媒體的規模,以及每天各個媒體執行選題的數量卻遠遠超過了北京所能夠提供的合適的拍攝場地的上限。對於編輯部的所有成員來說,為選題、為試駕車選擇一個合適的場地,永遠都是一個妥協之後還需妥協的難題。
在這種困難的客觀環境中,攝影師勤勞與否就顯得格外重要了。在這裡,勤勞並非指的是攝影師在工作時候的狀態,而是特指在沒有拍攝工作時,攝影師是否能夠花時間在這座城市的邊邊角角尋找到一個未曾被別人發現的拍攝環境,或者場地。當然,一部分天賦異稟的攝影師並不需要這種方式的“勤勞”,他們更擅長在已經被挖掘出來的成熟拍攝場地中,尋找新的拍攝角度和感覺,來實現選題會最為初始的想法。
編輯部的攝影師明顯屬於後者,所以我們決定從以往的過刊中挑選一些自認為還不錯的圖片素材,然後讓攝影師回到那個環境中,自由發揮,看看能夠成就什麼全新的效果。而這些圖片素材的取材地點,對於在北京的汽車媒體行業從業者而言,真是再熟悉不過的幾個地名了。
一個非常規的選題方向就這麼確定了下來,那麼除了熟悉的拍攝環境中的新視角,我們也需要有一個拍攝的主角。考慮到之前《從ppt到app》這個選題在製作時,編輯部幾乎所有成員都表示想要更為深入地體驗新勢力造車的進步成果,那麼一輛剛剛經過180項更新的蔚來ES8無疑是再恰當不過的選擇了。
北京市朝陽區建國門外大街1號 中國大飯店停車場
在中國大飯店停車場拍完這個選題的開篇之後一小時,北京突降暴雨。編輯部一行多人駕駛著這3輛敞篷跑車,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從編輯部所在地出發前往國貿商圈,不過是數公里的距離,10分鐘左右的時間甚至還不夠攝影師全面適應蔚來ES8頗為偉岸的身型,以及略顯誇張的轉彎半徑。就坐於副駕駛的我也沒有完全摸索明白傳說中“女王副駕”的喚醒方式,但其寬大、柔軟且不失支撐的座椅就已經博得我的好感了。
作為北京這座城市改革開放之後最早,且最為徹底擁抱現代商業概念的地區,國貿與生俱來就不是一個完美的汽車拍攝場地。當然,作為梅賽德斯-賓士S級、保時捷911、豐田埃爾法等豪華汽車天然的棲息地,這裡倒是汽車街拍愛好者在路邊蹲守,收穫作品的首選目的地。在錯落的寫字樓、商場和公寓之間,攝影師仔細尋找著不同於以往的拍攝角度,甚至還在這個瀰漫著“金錢永不眠”味道的環境中,為這輛蔚來ES8找了一絲格外可貴的安靜、祥和的氛圍。
北京市門頭溝區潭柘寺鎮 潭柘寺景區停車場
哈雷戴維森全新軟尾系列(SOFTTAIL)讓同事享受到了在公路上漫步的樂趣。而“輕盈”卻是他從這輛美式摩托車上收穫的最核心體驗。
位於京西的門頭溝區一直以來都頗受北京汽車媒體的青睞,我們也不例外。這裡的公路鋪裝質量優秀,其中還不乏能夠全面展示車輛效能的山路,所以離開國貿之後橫跨市區來到門頭溝區也是理所當然的結果。
車流量密集的市區環路上,我並沒有開啟蔚來ES8所配備的Nio Pilot自動輔助駕駛功能,因為關於這輛大型電動SUV的駕駛體驗,才剛剛開始。544馬力、725牛·米的電驅動單元,並沒有我想象中那麼難以馴服,加速踏板的深度和動力輸出幅度之間的正比關係清晰可見,除了強大動力儲備所帶來的加速表現,並沒有任何與“運動”相關的細節被展露出來。
工作日的上午,前往潭柘寺鎮的快速路格外空曠,但60公里/小時的限速對於坐擁544馬力的我來說卻是一種煎熬,是時候喚醒Nio Pilot自動輔助駕駛功能了。雖然我們對自動輔助駕駛功能都不陌生,但談到這個功能,總免不了關於人和機器誰到底應該佔據主導的討論。我能理解有些人對於自己在未來會被程式和機器全面支配時所產生的恐懼感;我也能明白,“一雙看不見的手”在它需要的時候展現自己存在價值的真正意義。在我看來,科技對於我們生活的改變是不可逆的,與其生硬地抗拒,不如在取其精華的同時,想辦法為自己營造一片不影響他人的“自留地”。套用摩托騎士最常用來麻醉自己的一句話,並略作修改:新能源承載身體的位移,汽油+手動擋承載靈魂的不羈。
如果不是潭柘寺景區幾年前新建了一個鋼結構的露天立體停車場,妙峰山仍舊會是門頭溝區最為熱門的汽車媒體選題拍攝目的地。雖然沒有妙峰山那連綿20多公里的山路,但千年古剎潭柘寺山門前的鋼結構露天立體停車場卻能在變幻莫測的光影中呈現出無數種令人如痴如醉的視覺效果。無論是跑車、摩托車還是新能源汽車,都能在這裡找到屬於自己的表達方式。
北京市門頭溝區大灰廠路 無名廢棄水泥廠
我們都喜歡邁凱倫和蘭博基尼,但在北京這樣的城市,能夠發揮它們魅力的場所實在是太少了。
大灰廠路距離潭柘寺並不遠,兩地之間相隔的是一段彎角眾多的山路。無論試駕車的屬性如何,攝影師總願意找幾個彎角,來試探它們的極限,這輛蔚來ES8也不例外。很快,後排的同事開始抱怨攝影師試探性的駕駛行為,並開始回憶之前其數次“驚嚇”到其他攝影師的經歷。可以預見的是,回程必經的這段山路,攝影師已經被提前剝奪駕駛權了。
在拍攝選題時,我們喜歡能和拍攝主體產生戲劇化衝突的環境,比如有著一定“啟示”意味的蔚來ES8和破敗、廢棄的工廠,一個代表了“未來”,一個代表了“過去”,那種不言而喻的視覺衝突就格外令人興奮。一個好的拍攝場地,不僅僅會讓攝影師感到愉悅,對於我們而言,它同樣能夠激發出無限的靈感。當靜止的圖片不足以展示出我們的表達慾望,影片、Gif等展現形式在大灰廠路一旁的這個廢棄水泥廠裡逐漸活躍起來。
很快,主編精緻的穿搭被數層樓高的儲料罐裡的水泥灰所遮蓋,雖說不至於用“灰頭土臉”來概括,但那種狼狽的形象卻是我從未見過的。不過,主編自己倒是不在意,並且仍舊沉浸在手機拍攝的樂趣中無法自拔。一輛星灰色塗裝的蔚來ES8,4位全身上下都是水泥灰的媒體從業者,此時此刻的畫面倒是格外和諧。
說到和諧,我的內心也有了一幅畫面:多年之後,傳統燃油汽車徹底走到了自己的盡頭,就像這廢棄的水泥廠一樣,極少數幸運兒得以倖存在一個不為人知的角落,默默關注著遠處嶄新技術所帶來的繁華。偶爾,獵奇心態強烈的“新勢力”會到訪這裡,心滿意足地看著這一番破敗,抒發一下懷古的情緒,然後徑直離開。
雖然這樣的畫面看上去比較悲傷,但好歹是數十年,甚至百年之後的事情。那個時候的事情,到時候再說吧,萬一我要是猜錯了呢?
北京市朝陽區貨運北路 3號通道
選題中的梅賽德斯-賓士C級轎車是主編在當時剛剛到手的新車。好奇於加長C級轎車的空間表現,我們特意找來了E級和S級邁巴赫進行參考。
本來,一個位於G1高速上的廢棄加油站是這一天拍攝的最後一站,但一個寫有禁止車輛進入的橫杆阻斷了原本的拍攝計劃,我們只能執行替補方案,前往位於首都機場附近的貨運北路3號通道。從大灰廠廢棄水泥廠到G1高速上的廢棄加油站,一路暢通的路況讓同事忘記了自己在駕駛的是一輛純電動汽車,卡著最高限速進行高速巡航,以及在高速公路上肆意揮霍544馬力、725牛·米輸出的痛快,導致我們在前往備用拍攝點時面臨了些許的尷尬。雖然剩餘電量足夠從G1高速前往貨運北路的3號通道,但由此產生的焦慮感還是迅速在車廂內蔓延開來,一路上大家交流最多的話題莫過於貨運北路周邊的快速充電樁,到底還有幾個是空閒的。
在民航領域滿負荷運轉時,貨運北路的車流絡繹不絕,堵車更是家常便飯,但從今年的特殊情況發生之後,這裡就清淨了不少。在全民被動休假期間,我自己也來過幾次這裡,看著滿滿的停機坪和空曠的跑道,心裡格外不是滋味兒。現在的貨運北路雖不能和過往相比,但也算是恢復了熱鬧的景象,餐車、油車、工具車進出機場絡繹不絕,滑行橋上也重新出現了各種塗裝的民航客機。
我特別高興機場能夠逐漸恢復以往自己運轉起來的狀態,就像攝影師在小睡片刻之後重新投入工作總能帶來驚喜一樣。在後排就坐的我此時不再有之前的焦慮了,因為拍攝即將結束,而2公里外的充電站,還有4個快充電樁供這輛蔚來ES8選擇。至於充電期間的活動,主編也有了詳細的安排:除了商量之後選題的拍攝細節,精修幾張下午在大灰廠的攝影作品,也就差不多了。
不到半小時的時間,在收穫110公里的續航里程之後,我們拔掉了充電線踏上了歸途,順便送同事去提他剛剛收來的,採用了2.5升水平對置4缸渦輪增壓發動機的第二代斯巴魯森林人。這一路,我們顯得格外興奮。
兩週之後,我們4人站在了美術設計同事的身後,開始了關於版式的七嘴八舌,以及“改改看看效果”之類的指揮。在這裡,除了向美術設計同事表達謝意和敬意之外,我其實也很感激之前同事和自己為這本雜誌所積攢的大量精彩圖片素材。至於星空灰塗裝的那輛蔚來ES8,我還挺懷念它所賦予我的,那種大把動力在手時的氣魄,以及奢侈到略顯鋪張的乘坐空間的。要說不足,在給自己打足了“預防針”的前提下,其所配置的主動式空氣懸架系統在面對長波路面時,將起伏不斷疊加的顛簸方式,的確亟待改進。
在整個選題的版式最終確定之後,一種失落感在編輯部內部油然而生。北京這麼大,但能夠滿足我們選題拍攝需求的場地或者環境卻極為有限,下一期選題的場地該如何解決?我們也不知道。(撰文:T2 攝影:賈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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