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杜的詩歌成就,上千年來不曾有人撼動。其二人如雙日照空,普耀華夏詩壇。
但究竟誰才是古今詩壇第一人,從來不乏爭論。
李白給人的感覺像是隻活在了葡萄美酒夜光杯的大唐盛世,而杜甫則是整個人生都處在那個大廈將傾,風雨飄搖的晚唐。然而事實並非如此。
李白生於701年,逝於762年。杜甫生於712年,逝於770年。
李白比杜甫大11歲,李白逝後8年,杜甫也乘鶴西行。兩人有50年的生命交合期,實實在在的屬於同一時代,且他們生命中有過三次會面。既然如此,卻為何給人的感覺像是處在兩個時代呢?那是因為他們錯開了彼此的巔峰。
唐玄宗在713年清除太平公主勢力之後,改號開元,隨後任用賢能,勵精圖治,開創了“開元盛世”,國力達到唐朝的頂峰。但此後玄宗便開始驕奢淫逸。天寶時(741年)國力開始衰退,彼時杜甫29歲,直到755年(杜甫43歲)才爆發安史之亂,國家此後陷入戰亂之中。
由此可知,杜甫也經歷了盛唐的光景,並非只是李白所處。然而杜甫在盛唐期間的佳作卻並不多,當然也有“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等等這樣的千古名篇。杜甫在盛唐的時候並沒有聲名鵲起。那麼為什麼杜甫在盛唐時期有些“平平”呢?像初唐的王勃,14歲就已經寫出了千古名篇《滕王閣序》。那麼杜甫這二十多年做了什麼呢?
杜甫在盛唐時期也和多數人一樣,讀書遠遊,考科舉,享受著太平盛世。此時的杜甫志在出仕,卻屢次落第。其後便常年遊走權貴,奔走獻賦。生活越發潦倒。此間作品相對不多。可能是他的忠君報國思想致使他將精力更多的放在了仕途上。
而李白由於身世的原因,無法進行科舉考試。雖然他也很想入仕為官,卻也同樣屢遭挫折。但是他的性格使然,隨後就有了一種“出世”的感覺。“人生在世不稱意,明朝散發弄扁舟”。於是縱酒賦詩,放浪形骸,執劍謳歌,快意人生。出了許多名詩佳作,詩詞渾然天成,鬼斧神工。此時已經享譽大唐。
但是到了天寶十四載(755年),爆發了安史之亂。山河破碎,民不聊生,長安被叛軍攻破。玄宗帶著貴妃倉惶出逃。此後才開始了杜甫憂國憂民的現實主義,“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而彼時的李白54歲,同樣李白也經歷了安史之亂,也共同見證了山河破碎。本應是多愁善感,憂國憂民的年紀。可他卻鮮有憂國憂民,疾世憤俗的作品。此時段的李白攜家人奔襲避難,隨後又因為參加永王東巡而被流放。再之後便是尋親訪友,結束了傳奇的一生。
詩詞寫作水平
單論他們詩歌寫作水平,愚自覺水平低下,如螢火之於皓月,井蛙之語大海,不敢妄去談論二人孰優孰劣,此間便交於文人豪士去品論。
古今以來,文人大師頗有論詞。有褒有貶有抑有揚。但是千年已過,仍是二人獨領風騷,無所高低。多數名人都只是品論一人,或讚揚,或誇飾。而少有貶低另外一人。但唐代的元稹則不然。其貶低李白而誇揚杜甫的程度,著實令人震驚。不知是否對李白有所偏見。後者有一篇詩作來對標李白的《俠客行》。
先看李白的原文。
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閒過信陵飲,脫劍膝前橫。將炙啖朱亥,持觴勸侯嬴。三杯吐然諾,五嶽倒為輕。眼花耳熱後,意氣素霓生。救趙揮金槌,邯鄲先震驚。千秋二壯士,烜赫大梁城。縱死俠骨香,不慚世上英。誰能書閣下,白首太玄經
再看元稹的詩作
俠客不怕死,怕在事不成。事成不肯藏姓名, 我非竊賊誰夜行。白日堂堂殺袁盎,九衢草草人面青。 此客此心師海鯨,海鯨露背橫滄溟。海濱分作兩處生, 海鯨分海減海力。俠客有謀人不測,三尺鐵蛇延二國
俗語有云 “人不知其子之惡,不知其苗之碩”,
二人的境界
若論李白,
李白一生常尋仙訪道,頗得道教之逸風。多數談及人生苦短,需珍惜時光,及時行樂。方有了那份飄逸灑脫之情。
如“且樂生前一杯酒,何須身後千載名”
又如“夫天地者,萬物之逆旅也。光陰者,百代之過客也。而浮生若夢,為歡幾何?”
還有將進酒,不僅告訴我們時光驟逝,更如同黃河之水,一去不回。
所以才要“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即使困於窮潦,也要保持“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的樂觀精神。
哪怕磨難重重也要秉持“乘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的人生信念。
李白的詩詞更注重一種活法。
及論杜甫
人們常認為杜甫詩的境界更高。無非是因李白縱情山水之間,往來虛無縹緲之處。而杜甫卻憂國憂民。即使其窮苦潦倒,也不忘記先天下之優而優。方有了”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的家國氣節。憑此一點,已令萬千文人墨客汗顏溼襟。
還有“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的強烈對比,直面社會的陰暗。
還有“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戰地哀嘆。
杜甫的名篇太多了。。。。讀者自明。
但是自古有云,百無一用,書生耳。
他將自己放在仁德的高點,來悲誦這世間的苦難,幻想一副副的美好家國畫卷。然而面對山河破碎、百姓居無安,食無飽的現實,卻空有這憂國憂民,悲天憫人之心。終生逃亡奔波,窮苦潦倒。雖“終身不用,而一飯未嘗忘君”
你可曾見他憂而怒,怒而爭。到頭來無非“為君分憂”!。
天下亂,心無安邦定國之良策。豈唯詩文耳?心中悲痛,徒寄情詩文而已。
在此方面而言,似乎不及魯迅先生的“橫眉冷對千夫指。俯首甘為孺子牛”。若不是有千千萬既憂國憂民,心有良策,敢於鬥爭的革命者,何以有了今天的富足。
所以我們無需去比較誰的詩文境界更高,我們的人生既需要李白的飄逸灑脫,也需要杜甫的憂國憂民。李杜之所以名垂千載,是因為他們的才華蓋世,舉世無雙。亦能從他們的詩作中窺探到大唐的繁盛與衰敗。他們更像是珠聯璧合,共同譜寫了大唐由盛轉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