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商靠神權,周就以人為本;殷商靠刑罰,周就以德治國。周公制禮作樂,敲響了中華文明的定音鼓。(引《奠基者》原文)
所謂的“武王伐紂成功”,只是端掉了殷商的“總指揮部”而已。就像吳三桂“為紅顏一怒”開國門,引清兵入關,使得崇禎自掛東南枝,卻不影響南明繼續苟延殘喘十八年。戰敗的商人除一部分退到遼東半島和朝鮮半島外,大部分殘餘勢力仍散佈中原,隨時可能捲土重來。
這就不是祭祀能解決的問題了。怎麼辦?周人想到的辦法是分而治之,大封功臣和貴戚,如封太公望於齊(傳說中的姜太公)、召公奭(音同柿)於燕等,這是用來防守遼東和朝鮮的。又封紂王的兒子武庚於朝歌,繼續管理殷商的遺老遺少。再把商的國土分成三塊,分別封給武王的三個兄弟管叔、蔡叔和霍叔,號稱“三監”,負責管理各個部落國家。
這下總可以放心了吧!沒成想,武王一死,成王繼位,周公輔政,“三監”卻聯合武庚一起叛亂,這就是歷史上的“管蔡之亂”。周公歷時三年,聯手太公之子和召公,得以平息叛亂,結果是武庚和管叔被殺,蔡叔和霍叔被流放。
當然了,我們要牢記“歷史是由勝利者書寫的”。關於“管蔡之亂”學術界也有不同聲音,有認為只是兄弟之間的爭權奪利,“三監”不滿周公專權,並非反叛,只不過剛好武庚叛亂,因此失敗後被算在了一起。甚至有說周公乃篡位稱王,“三監”是清君側,只不過失敗者沒有話語權,屬於被抹黑的一方。個人覺得,第一種還算符合邏輯,第二種就有“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嫌疑了。
真實的“管蔡之亂”是什麼情況已不得而知,但不妨礙作出“管蔡之亂”必敗的判斷。理由主要有以下幾點。
其一是武王伐紂雖事起倉促,但在這之前,周人已經做了很久的準備工作。《詩·魯頌·閟宮》(音同必)裡說“后稷之孫,實維大王;居岐之陽,實始剪商”,可見他們遷到岐下的時候就開始打商的主意。
他們“籠絡友邦”,包括諸羌和諸夏,代表分別是羌族的姜和夏族的召(音同紹),周族與召族都姓姬,與姜族則世代通婚。
他們“經營南國”,周族和召族向南發展為周南和召南,東南吳國的開國君王則是文王的兩個伯父。
他們“大挖牆角”,文王號稱西伯,成為商朝西方霸主後,毫不客氣地滅了商的若干附庸國,比如原來的崇國變成了周人前線指揮部“豐邑”。
正所謂“三分天下有其二”,雖然這三分之二的天下主要是農村,但不妨礙農村包圍城市的初始版本大獲成功。
其二則是武王伐紂成功後,迅速建立起封建制,此乃周朝長治的根本大法。自古以來,中國人對待政治問題就既智慧又務實,總能想出各種方法解決問題,比如秦漢的“郡縣制”,隋唐的“三省六部制”,現在的“一國兩制”。
封是封邦,建是建國。殷商時期,沒有國家主權的概念,各部落國家之間疆界是模糊不清的。今天這條河裡魚多了,我就說這條河是我的,明天同一條河裡魚少了,你要拿去我也無所謂。
周人則主張界限分明,這樣就可以減少很多不必要的糾紛。這就得“封”。具體做法,是在邊境線上挖溝,叫“溝封”。挖出來的土,堆在兩邊高高隆起,叫“封土”。土堆上面種樹,叫“封樹”。種樹是為了加固隆起的封土,防止坍塌,同時也更醒目。至於那條溝,既是疆界,也是渠道,平時蓄水養樹,澇時可以排洪。(引《奠基者》原文)
“建國”則包括三個內容:授土、授民、授爵。冊封儀式是隆重的,且統統都為實授。國家的秘密就包含在裡面,“三要素”缺一不可,分別代表了土地、人民和領袖。
“封建”既成定製,則第一代的諸侯就成了娃樣子,“天下紛紛皆為利往,天下攘攘皆為利來”,當不成周天子,還不能混個諸侯嗎?要知道“三監”所屬的商土可是最大的一塊肥肉,這樣的平叛戰爭自然有得是人願意幫忙,“三監”一去則諸侯紛立。
其三是周人的寬容,哪怕這寬容是被逼出來的。
無論是武王伐紂,還是周公平叛,勝利了的周人都沒有把殷商貴族當戰俘。既沒給他們戴上鐐銬關進地牢做奴隸,也沒把他們當亡國奴。武庚被殺後,周人又把殷的舊都商丘封給了紂王的庶兄微子啟,國號叫宋,待遇是最高一級的公爵。那些不願意臣服於周的,則任其遠走他鄉。其中有一部分,據說跨過白令海峽到達美洲,成為印第安人的先祖。(引《奠基者》原文)
對比下商人對待戰俘的做法,不是在祭祀時作為“人牲”,就是被當成“人殉”陪葬。總之就是“不把人當人”。商人想“殺雞儆猴”,結果“猴”們紛紛不幹了,跳起來反抗。周人覺得咱不能跟商人一樣沒素質啊,咱得把人當人看,咱要“以德服人”。你別管這“德”是周公身上的佩劍,還是平原上的戰車。不管你服不服,反正當時的諸侯們都服了。
如果說武王伐紂還有一部分人不服,那麼周公平叛後大家就應該都口服心服了。這個時候周公說出來的話可謂擲地有聲,這個時候制定的規則也就沒有人陽奉陰違。這個規則就是“禮樂制度”。
禮的作用是維持秩序,樂的作用是安定人心。人心安定,秩序就能維持;秩序井然,社會就會穩定;社會穩定,政權就能鞏固。(引《奠基者》原文)
當然了,平叛戰爭一打就是三年,過程一定是艱辛的,畢竟那時交通基本靠走,通訊基本靠吼。不過所謂的“周公吐哺天下歸心”恐怕應該是“封建(禮樂)一出天下歸心”。
接著奏樂接著舞。但舞著舞著總會有人崴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