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1年12月上旬,周總理裝扮成工人的模樣,在一位我黨地下黨員的護送下,從上海坐船抵達汕頭。對於周總理而言,汕頭是個與他很有緣分的地方,早在1925年3月國共合作期間,周總理帶領國民革命軍進行第一次東征時,在汕頭受到了當地老百姓的熱烈歡迎,當地工商界更是專門舉行了熱烈的歡迎儀式。
同年11月,國民革命軍第2次東征期間,周總理曾在汕頭擔任行政專員,負責汕頭及附近多個縣市的政務。2年後的1927年8月,周總理與朱老總一同領導南昌起義,於9月帶領起義軍挺進汕頭,建立紅色政權。如今4年過去了,周總理再次來到汕頭,這裡卻籠罩著濃重的白色恐怖,他對於這座城市的複雜情感已不可同日而語。
當晚,在我黨幹部陳彭年的安排下,裝扮成富商的周總理住進了當地一家頗為有名的豪華旅社:金陵旅社。之所以選擇如此豪華的地方,並非是周總理貪圖享受或裝腔作勢,而是為了避免引起國民黨特務的注意,因為在一般情況下,欺軟怕硬的國民黨特務是不敢為難那些看起來非富即貴的人物。
在當時白色恐怖籠罩下的汕頭,特務警察時不時就會闖入居民家裡查戶口,馬路上也經常實施管制,有時夜晚還會突然實行宵禁。除此之外,一般的老百姓走在路上,都很有可能被特務或反動派警察派盤問,之所以並非是敵人“盡職盡責”,其主要目的還是藉著“搜查共黨”的由頭敲詐勒索普通百姓。
因此,居住在如此高檔的地方,無形中就阻止了國民黨眼線的窺探,避免了很多麻煩甚至可能遭遇的生命威脅。只不過當週總理入住下來後,在下樓時走到樓梯拐角處,突然發現牆上有一張照片,看到這張照片,周總理立刻決定撤離。
在負責接待的我黨幹部陳彭年立刻想方設法動用自己的一切社會關係,緊急將周總理安排在另一家旅社裡。那麼究竟是什麼照片,讓一向沉穩內斂,心細如髮的周總理立刻決定撤離?這張照片有什麼故事嗎?這還得從1925年國民革命軍第一次東征說起。
當時周總理帶領國民革命軍第一次東征來到汕頭時,得到了汕頭社會各界的熱烈歡迎,不可避免地會留下一些照片做記錄,而樓梯拐角處的這張照片正是1925年汕頭工商界歡迎周總理及黃埔軍校學生的合影,坐在最中間絕對C位的正是周總理。
隨著1931年4月,由周總理領導的中央特科高階幹部顧順章叛變,我黨的交通線遭到了毀滅性破壞,周總理帶領無數我黨黨員幹部歷經多年嘔心瀝血發展的交通線不得不全部放棄,不少黨員幹部命懸一線,就連周總理與陳賡也差點被反動派軍警特務抓獲,前後只差幾分鐘,與敵人擦肩而過。
在安置好大多數我黨幹部成功轉移後,1931年9月,周總理才回到中央蘇區繼續工作,此時我黨在敵佔區的交通線幾乎盡數被毀,僅剩下週總理一手建立的“中央紅色交通線”未被波及,這條交通線周總理自1930年起就開始秘密經營,長達數千裡,輾轉香港,汕頭等地,最終抵達中央蘇區。
在最危險的那段時期,正是這條交通線的存在,傳遞了機密檔案,情報以及中央蘇區急需的款項物資及人員的轉移,可以毫不誇張地說,如果沒有這條交通線,中央蘇區很可能也就不復存在了,當時至少有數百名我黨幹部是經由這條交通線在敵人的眼皮底下秘密轉移到中央蘇區,可見這條交通線的重要性及周總理的深謀遠慮。
為了這條交通線的安全與穩定,周總理親自為其制定了一系列條例,如交通員不得過問自己工作以外的事情,不得觀看與自己無關的檔案,不得向任何人告知自己所知道的事情。正是在周總理的深思熟慮與是事無鉅細的安排下,這條交通線才得以存在併成為連線中央蘇區與敵佔區的“血管”。
在選定交通員上,周總理制定了3個重要標準,在保證對於我黨絕對忠誠的前提下,還必須有一手出神入化的槍法和適應長途跋涉的體力以及不說夢話的生理習慣。前兩條很好理解,畢竟交通員在護送人與檔案的時候,經常需要長途跋涉,遇到意外情況,在必要條件下需要與敵人進行對抗,因此對於槍法和體能的要求極高。
至於不說夢話的要求,其實也並不是不能理解,畢竟交通員在執行任務時,往往需要喬裝打扮,與普通人混住在一起,一旦在睡著的情況下,說夢話洩露了與工作相關的事情,就極有可能暴露機密,威脅其他我黨成員乃至整條交通線的安全。
為周總理安排住處的陳彭年,就是整條“中央紅色交通線”汕頭站的站長,早年在歐洲留學時透過旅歐支部加入我黨,曾在中央特科工作過,有豐富的鬥爭經驗,久經考驗得到了周總理的認可。由於曾出國留學,舉手投足間都流露著海外經商華僑的氣質,經過幾年的經營,在汕頭頗有一些名望。
在組織的幫助下,陳彭年在汕頭成立了“華富電料行”,表面是批發經營線圈,二極體等電器配件,實則是方便為中央蘇區提供電臺,印刷機等緊缺器械。頗有經商頭腦的陳彭年在另外2位我黨優秀幹部的幫助下,將商行經營得有聲有色,不僅能為黨組織提供部分經費,還打點疏通了汕頭的國民黨官員,為我黨的工作提供了一定的便利。
出於隱蔽需要,陳彭年的商行無論是佔地面積還是裝修,都非常豪華,十分符合一個海外留學歸來的富商所應具備的品味。除此之外,陳彭年出手闊綽,時常出入燈紅酒綠的娛樂場所,與當地的國民黨官員勾肩搭背,活脫脫一個“大資本家”,有了這樣的偽裝,誰也不會將“華富電料行”與我黨聯絡起來。
即便如此,周總理還是專門針對汕頭交通站制定了2條特殊規定:不得與除當地黨委特派書記以外的任何人聯絡,不允許任何人住在站裡,就連共產國際顧問李德經由這條交通線來到汕頭時,也是住在距離商行很遠的一家旅館裡,此次周總理來汕頭同樣會遵守他制定的規矩,住在距離商行稍遠的地方。
在周總理出發前,陳彭年接到的通知是按照預定的暗號去碼頭接一位“客人”。憑藉多年的地下工作經驗,陳彭年意識到這個客人的身份絕對非同一般,竟然需要自己這個站長親自迎接。雖說上級安排的任務本就應該不折不扣地執行,不應該多想,但陳彭年還是對這位“客人”產生了極大的好奇心,不過好奇歸好奇,陳彭年絕不多問任何問題。
當陳彭年如期提前來到碼頭,未等待多久,就看到了這位一身工人打扮得“客人”,他不禁瞳孔微縮,心中湧起一股自豪感,甚至生出了“納頭便拜”的感覺。陳彭年曾在中央特科工作過,認識周總理,因此當他看到這位“客人”就是周總理時,心情自然無比激動。
為保險起見,陳彭年安排周總理住進裝修豪華,在當地頗負盛名的高檔旅社金陵旅社,不過陳彭年沒有想到這是,他的這一操好心的舉動,卻差點“辦了壞事”,原因正是金陵旅社的樓梯拐角處有一張當時擔任黃埔軍校政治部主任的周總理與汕頭各界人士的合影。
儘管這張照片是6年前的,如今的周總理與當時相比氣質越發內斂溫和,眼神也更加滄桑,但他身上那與眾不同器宇軒昂的氣場是無法掩蓋的,即便如今為了方便工作裝扮成了富商,他身上自帶那個讓人如沐春風的特質還是很容易引起人們的注意,倘若被人注意到這張照片,再看一眼周總理,那麼這張照片的效用幾乎跟“通緝令”一樣的。
注意到這一點後,周總理立即決定轉移,陳彭年此時也意識到了這個巨大的問題,當即動用自己的所有關係,臨時更改居住地,將周總理安排在遠處棉安街的一家外表十分普通的旅館內。這家旅館雖然看起來普通,但卻是由當時駐紮在汕頭的國民黨軍官,獨立2師師長張瑞貴開的。
張瑞貴雖然對我黨抱有極大的惡意,經常帶著軍隊鎮壓抓捕我黨成員和進步人士,但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開的旅館會住進一位“共黨大佬”,曾讓無數國民黨特務灰頭土臉的“伍豪同志”,而一般的國民黨特務無論如何也不敢進入張瑞貴開的旅館裡搜查,鬧事。
有驚無險的一夜過後,陳彭年將周總理送上火車,離開汕頭,不久後,周總理成功進入中央蘇區。據不完全統計,1930年到1934年這4年裡,這條交通線護送我黨幹部及社會進步人士超過200餘人,為我黨做出了巨大貢獻。遺憾的是,陳彭年在紅軍長征的路上,不幸陷入沼澤,壯烈犧牲。
謹以此文紀念無數在秘密戰線上為黨和人民做出貢獻的無名英雄,沒有他們就沒有如今強大的新中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