瀏覽了一些各地各支派的黃氏族譜,發現許多內容很不靠譜,羅列幾個有趣的現象。
福建黃氏族譜中,幾乎所有支派的始祖,全都來自河南的光州固始。不管是紫雲派,還是莆田派,不管是聖王部將黃氏支派,還是黃傑公支派、黃峭山公支派、黃膺公支派……,也不管這個始祖是晉漢時期入閩的,還是唐五代入閩的,始祖或者始祖的先祖,通通來自光州固始(只有極個別如燕山黃據說來自蒙古族)。
這就奇怪了,幾百年的歷史,無數入閩開基的黃氏,全都來自固始這個小地方,這顯然不符合歷史的真實,固始之外,河南的大片地方都有黃氏族人南遷,更別說整個中原地區,“江夏傳芳”中的江夏指的就是河南及湖北的大部分地區,更何況,歷朝歷代各省份之間因戰亂等各種原因的大遷徙,怎麼可能全都侷限在一個小小的光州固始呢。
這個現象也印證了我前文說過的觀點,很多支派因為年久史長,追溯不到準確的先祖,於是只能找個“名臣或郡儒”,連來歷都喜歡攀龍附鳳,說來自光州固始,全因為五代時期的閩王(福建皇帝)王審知確實來自光州固始,這樣至少可以混個與皇帝是老鄉了。
實際上歷來就有很多人注意到這個現象,著名史學家鄭樵也說:“今閩人稱祖者,皆光州固始。……其實謬濫雲。”當然也有別的解釋,如“光州之鄙遠狹隘,而閩之人樂道夫光州者,恥以夷裔類族也”。總之皆不可當真。
黃氏族譜中還有個有趣的現象,就是各支派爭搶“認祖詩”(認親詩),都放在譜首當成自家先祖的作品。這認祖詩也不知是哪朝哪代哪個編譜者編造的,大家抄來編去的,全國不止有五六十個大同小異的版本。峭山派說是峭山公遣21個兒子時作的,這個說法比較廣,畢竟21個兒子傳下來的規模肯定也比較大,只是這21個兒子的父親到底是誰,什麼時代的人,因何遣子,各省各地的“峭山公”還各不相同,有叫峭公的,有叫樵公的,也有叫峭山公的,福建黃氏說是詔武的,四川、湖南黃氏說是江西的,21個兒子的名字各地族譜也有不同,而且各地黃氏都能翻出幾本很舊的族譜來證明,至今難有定論。不過該派系的認祖詩結束句都有”三七男兒總熾昌“的字樣,還衍生出一個內八句一個外八句,想來是要區別於黃氏的其它派吧。泉州紫雲派也說是他們的始祖守恭公作的,是他在遣走五個兒子各奔四方時用來認親的暗語,紫雲算是晉安黃的第二大派了,所以此說流傳也比較廣,但畢竟五子(還有不認的,實為四子)敵不過二十一子的人多勢眾,因而守恭公作認祖詩的說法相對侷限於紫雲派關起門來自己傳播,外界影響不大。
附帶說一下,這認祖詩不但黃氏各派互不相讓,連劉氏也來湊熱鬧,說的是福建寧化宋朝時的劉傳廣,也是到江西做官,後成為入粵客家劉姓始祖,也生了14個兒子,也是把他們派往各地,然後作了首認親詩讓他們日後相認。自然的,詩的後兩句改成”蒼天佑我卯金氏,二七男兒總熾昌“,不久前南洋劉氏宗親會還煞有介事地為這首認祖詩譜了曲。
最有趣的,當是各地族譜中一些有關先祖歷史的傳說了。傳說的產生不外乎兩個原因,一是往自己的先祖塗脂抹粉使其更讓後世敬畏,一是對先祖發跡原因的猜測。傳說歸傳說,但很多族人卻喜歡不加辨別地當真,煞有介事地寫入族譜,世代流傳,津津樂道。福建的紫雲黃一派因虛構成份較大,缺乏較有根據的史實,所以這方面尤其明顯。
除了桑樹還能開蓮花這種離奇的想象傳說很離譜外,紫雲安溪派族譜也有個傳說很誇張,說是宋朝時,清溪發生水患,危急時刻,有個叫黃孟仁的,打開了祖上傳下來的一個錦囊,這個錦囊預言了這場災難,並指導這個叫猛仁的黃綱後裔如何應對,使他終成為了安溪參山派的黃氏始祖。錦囊哪來的,說出來嚇死你,是黃守恭的兒子黃綱遷居安溪前,高僧匡護贈送的。這個錦囊傳了20代500多年,然後在關鍵時刻產生了如此功效,救了黃氏一脈,這想象力比武俠小說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也不知是不是互相抄襲,翻閱紫雲各地的族譜,發現他們的始祖還都有個共同愛好:養鴨。以養鴨而發跡終於繁衍出一大支派的黃氏後裔不在少數。南安派埔頭始祖黃良庵,據傳以養鴨為生,建鴨寮於“眠牛穴”處。母鴨每日多生雙蛋而發家。無獨有偶,安溪派有個叫伯齋公的也是跟叔叔由安溪入四十七都羅溪鄉養鴨為生,遂建家立業,開拓羅溪,成為羅溪黃氏始祖。也有族譜說他原居南安市洪瀨鎮蘆厝巷,職業沒變,因家道中落,也是以養鴨為生。
這養鴨致富的習慣,還不侷限於福建,遷到哪養到哪,廣東饒平的黃氏始祖紫峰公,據說也是養鴨為生,也跟埔頭始祖一樣,母鴨還日生雙蛋,從而發家。而真正把養鴨事業發揚光大的當屬廣東的塱頭村了,他們的先祖叫黃仕明,生於元未,也是一個本分的養鴨專業戶,後來,有一個風水先生指點,黃仕明得到了一塊“風水寶地”,於是成了廣州花都塱頭村的開村始祖。如今,塱頭村人都把農曆七月二十始遷祖黃仕明忌日稱作“吊鴨節”。
這些養鴨的事,幾乎都發生在同一個時期——元末明初的那幾年間。這些先祖都因為養鴨發家繁衍後代成為當地黃氏始祖,不但時間雷同,地名雷同,傳說也雷同,應該不是一種巧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