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聊《金瓶梅》,任聊唔嬲(生氣)!在《金瓶梅》中,西門大姐(西門慶之女)作為大家閨秀,自小生活富足,但貌似也沒養成什麼“公主病”哦。蘭陵笑笑生筆下的她樸實善良、平凡普通。如果她在懸樑自縊(commit suicide)前簡短地回憶下自己短暫的一生(亡年24歲),又會有什麼故事呢?
“家家有本難唸的經”。佛祖說:眾生皆苦。但苦也各有千秋哦!有人是身體力行的苦,有人是被人欺壓的苦,有人是黑心敗德的苦,有人是慾壑難填的苦……。富家女(用王婆的話說,是“錢過北斗、米爛成倉”的那種級別)雖然從小不愁吃、不愁穿,但我也有自己的苦。
記得還是小屁孩時,孃親就病死了。年幼無知的我較同齡人過早地體會了死亡的意味。原來死亡意味著永遠失去。娘眼睛一閉,就再也聽不到我對她的呼喚了,我再也不能撲到她的懷裡撒嬌了。我知道她走得多麼依依不捨,她希望能陪伴我成長,看到我結婚、生娃過上幸福的日子。
娘死後,她陪嫁過來的貼身丫環雪姐(孫雪娥)被我爹安排到廚房專職做飯做菜去了。她再也指使得動丫環梅姐(龐春梅)幹活了,她私下裡竟然說我是掃把星,是我把我娘剋死了,她再也不像我娘在時那樣關心我、哄我了。
娘死後,爹曾跟我說:“你娘命不好,辛辛苦苦陪我一起創業,眼看生藥鋪的生意越做越大,生活越過越好,她竟然得了不治之症,任太醫等各大名老中醫都看過了,還是沒治好,離開了我們。爹生意忙,你要學會照顧自己”。娘病逝,我沒從他臉上看出什麼悲傷。娘死後沒多久,他就相繼娶了吳千戶的千金吳大娘(吳月娘)、麗春院的李二孃(李嬌)和卓三娘(卓丟兒,蔣竹山太醫跟李瓶兒說,她進西門府半個月就死了。really?why?)。沒多久卓三娘又病死了。三娘病逝,我也見不到我爹有什麼傷心。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我13歲那年有一天,爹跟我說,“你長大了,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我給你定了門親事,男方是東京(宋朝首都開封)八十萬禁軍楊提督親家陳宅的陳敬濟,才17歲,還在上學堂呢”。爹還說,“他知書識禮、一表人才,家庭背景又好,嫁入此等好人家,以後你有大把的福享”。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由自主”,我能拒絕這門婚事嗎?我只能滿懷希望地等著嫁入陳府。童話裡灰姑娘遇上白馬王子從此過上了幸福美滿(用王婆的話說,是“潘驢鄧小閒”的那種級別)的生活,陳公子真像爹說的能給我一輩子幸福(happyness)嗎?
後來,我爹又娶了寡婦孟三娘(孟玉樓)來頂卓三孃的窩,順便把雪姐(孫雪娥)扶起當了四娘。二孃說,我爹是個很懷舊的人,因為懷念我娘才把她的丫環雪姐扶正做了偏房,但我心裡很懷疑,爹這麼博愛的人怎麼可能喜新而不厭舊呢?他娶我娘是由爺爺(西門生藥鋪前老闆西門達)一手安排的,我娘過門後孝順爺爺奶奶、任勞任怨,一家過得和和睦睦的。但好景不長,爺爺奶奶相繼病死了(古代的醫療水平真不敢恭維啊),他就經常往麗春院跑。我娘看不過,多次勸他,他居然為此當著我的面狠狠地打過她,打得她鼻青臉腫、半日方醒。娘死後更沒人敢管他了,他很快就把麗春院的老相好李二孃和卓三娘都娶了回來。
我15歲出嫁(西門慶死後3週年,龐春梅回西門府跟吳月娘聊天提到,西門大姐的陪嫁床是孟玉樓帶過來的步床,西門大姐死後,吳月娘還把此床搬回來才賣了七兩銀子。潘金蓮的床又送給孟玉樓陪嫁了。西門慶死後吳月娘將李瓶兒帶入西門府的值六十兩銀子的螺甸床賣了三十五兩銀子,龐春梅聽說後還覺得可惜。應該是可惜被淨身出戶後,想找回潘金蓮的床作紀念而不可得)當年,我爹又娶了潘五娘(潘金蓮)!聽雪姐說,五娘把她前夫(武植武大郎)毒死了。這女人太可怕了,簡直是狼心毒蠍啊!
人生無常,嫁入陳府才生活了2年,公公就出事了,夫君(陳敬濟)帶我回孃家避難。怕受牽連,爹趕緊把擴建西門府的工程都暫停了,整天關門閉戶,派心腹小廝前往東京打探訊息。
幸好爹沒被順藤摸瓜,反而因禍得福(“錢到公事辦,火到豬頭爛”,花了不少銀兩才把被抄家名單中的“西門慶”改為了“賈廉”。如果真有賈廉其人,真是飛來抄家橫禍了),結識了蔡太師(做了蔡京的乾兒子)。我爹脫禍後,很快就娶了李六娘(李瓶兒)過門。喜事連連,我爹當上了官員(山東省提刑所副千戶),六娘也生了弟弟官哥兒(西門慶給子起此名是為了紀念自己添丁進爵)。
雖然家裡已經妻妾成群,但他還經常往麗春院跑,還把僕人來旺的妻子宋惠蓮、夥計賁四的娘子、夥計韓道國的娘子王六兒等刮上了。我懷疑我孃的病就是被我爹到處找女人給活活氣出來的!
六娘心地好,她帶給我孃親般的溫暖。可惜官哥兒的夭折(才活了一年零兩個月)對她是沉重的打擊,她很快也病故了(嫁入西門府3年後死於“血崩症”,亡年27歲)。在六孃的葬禮上,這次爹真的哭得很傷心!但爹很快就走出了悲傷的陰影,掙錢、泡妞兩不誤。後來爹也病死了(死於泌尿系感染?亡年33歲。“三寸氣在千般用,一日無常萬事休”,即人活著時能做各種各樣的事情,死後千萬件事也都不聞不問了),爹死當天大娘生下了孝哥兒(吳月娘亡夫生子同一天,她傷心多還是開心多呢)!
別以為我傻到只會做女紅(舊指紡織、縫紉、刺繡一類的工作及其製成品。古時這類工作大都是婦女所做),我耳聰目明、心如明鏡呢。爹在時,潘淫婦就跟天殺的負心漢媚來眼去了,我想管下他,但就像我娘管不了我爹,我也根本管不住自己的漢子。爹走後,他們更肆無忌憚了,終於被她的丫環秋菊告到大娘處。潘淫婦被王婆領出去,後來被打虎英雄武松買回家剖心剜肝祭他的亡兄了(亡年32歲),她的另一個丫環梅姐(龐春梅)也被媒婆領出去賣了(龐春梅被周守備賣進了守備府,備受寵愛)。對五孃的恨和對六孃的恩,我永生難忘(“惟有感恩並積恨,千年萬載不成塵”,指世間什麼事都能淡忘,只有感恩和仇恨,時間再久也不會忘記)。
我家不知羞恥的賊(賤的意思)囚根子(指男性生殖器,用來罵男性的髒話)口無遮攔、口出狂言,被大娘打了一頓後也趕了出來。
爹剛走,二孃就偷錢跑回了麗春院。後來雪姐也偷錢跟來旺(宋惠蓮丈夫,跟孫雪娥有前科)跑了,被官府抓住後,通知大娘去領人,大娘就是不肯去領,聽說被梅姐買入了守備府(落入龐春梅手裡,孫雪娥被狂虐後賣入妓院,後懸樑自盡,亡年幾歲?)。爹死後,昔日的兄弟(應伯爵)、夥計(韓道國)及小廝(湯來保)相繼倒戈相向、落井下石,絲絨鋪、當鋪、生藥鋪都相繼關門了(昔日熱鬧的西門府迅速進入了“寒冬”)。
“嫁出去的女,潑出去的水”。何況不是親生的,大娘才不會在乎我艱難的處境。她明知負心漢容不下我了,還非要把我往夫家攆。跟我說:“你活是他家人,死是他家鬼,家裡也難以留你”。為什麼女人就要“嫁雞隨雞,嫁狗隨狗”、要三從四德、從一而終呢?為什麼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再醮就是奇恥大辱呢(佛祖說:眾生平等。男女雙標太明顯了,何時才能男女平等呢)?別以為大娘拜佛唸經就成活菩薩了,她趕我回夫家不會是擔心我留下來分爹的家產吧!總之,家道衰落,大娘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孝哥兒身上,我在她眼裡成了多餘的人。
負心漢的話最傷人,“好的死了萬千(他眼中潘金蓮這好的,不該死的卻死了),要你個淫婦有何用?讓你媽那賤人,把我帶進西門府的錢還我,否則我跟你沒完……”我又被我家的負心賊趕回了孃家。大娘說:“老孃沒收過他什麼錢”(細看原著,確實吳月娘沒拿過他的錢。他逃難時帶入西門府的五百兩銀子是他親手交給了他岳父西門慶的,西門慶當即讓僕人拿去東京打點了)。
沒廉恥的囚根子將家業敗盡,家婆張氏將平生所有的積蓄(五百兩)都拿出來給他去做生意(往臨清販布去),他居然在外尋花問柳,用了一百兩銀子買個妓女馮金寶(18歲)回來,還替她買了丫頭重喜兒伏侍。活活將家婆氣死了。
好養漢的淫婦(馮金寶)搬弄是非比潘淫婦還厲害,冤枉我“成日橫草不牛,豎草不動。偷米換燒餅吃,又把煮的醃肉偷在房裡,和丫頭元宵兒同吃”。
“是可忍,孰不可忍”。沒天理的賊囚根子偏信婊子言,老孃我今天豁出去與婊子拼了,我一頭撞向了馮淫婦。好一個負心漢,居然護著臭婊子,罵我還不值她的腳趾頭兒,還一把手採過我頭髮來,拳打腳踢,將我打得鼻口流血、半日方醒。
“地也,你不分好歹何為地?天也,你錯勘賢愚枉做天”。有夫如此、有大娘如此,我活下去還有什麼意義呢?“爹孃,我找你們來了”。佛祖說三世因果輪迴,我今生遇人不淑,是前世犯下的什麼孽?來生投胎是做人還是做畜生還是森林裡自由的動物呢?如果投胎做人會投到富家還是貧家呢?在男權社會佛祖允許我選擇投胎做男人嗎?歷史在曲折中前進,我能投胎到人類的未來社會,一出世就過上共同富裕的美好生活嗎?
婚姻幸福,永遠在路上。眾生平等,永遠在路上。真善美(科學求真、文學求善、藝術求美),永遠在路上。共同富裕,永遠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