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5年的8月5號早上,天剛矇矇亮,臺灣海軍劍門號、章江號兩艘軍艦緩緩駛出了臺灣左營軍港。
與以往出航執行任務不同的是是這次艦上多了六個陌生人。這六個人也不講話,顯得神秘,而且沒過多久他們竟然都換上了解放軍的軍服。
兩艘軍艦執行的任務叫“海嘯一號”。那些穿著解放軍軍裝的神秘人物就是國民黨軍隊的特勤隊員。劍門號、章江號兩艘軍艦負責把他們送到福建的東山島,伺機摧毀解放軍的雷達站,捕捉俘虜,獲取情報。
可是艦上這些士兵都很清楚,最近幾年國民黨軍隊實行的所謂反攻大陸計劃,幾乎沒有成功的。艦毀人亡時有發生。那麼這一次會不會又成為蔣介石的戰爭炮灰呢?每個人的心裡都沒有底,但他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兩艘軍艦剛剛駛出80海里,就被解放軍的雷達盯上了。
海戰背景
1965年的八一建軍節剛剛過去,汕頭水警區的官兵們並沒有搞任何的慶祝活動。為防範臺灣國民黨海軍的襲擾,他們常年在海上巡邏,緊張備戰。
1965年8月5日,整整七天的海上巡邏結束了,汕頭水警區的官兵們終於可以放鬆一下。在那個年代,閒暇時除了政治學習,看電影是他們幾乎唯一的娛樂活動。但電影還沒放到一半,畫面就中斷,大銀幕上突然打出一行字“老海老海,趕快回家”。
普通的觀眾並不清楚這是海軍緊急結合的暗語,在最短的時間內部隊集合完畢,上級領導下達了命令“發現兩艘國民黨軍艦,準備出擊”,命令下達後戰士們紛紛加油、加水、搬運炮彈,碼頭一片忙碌。
但是大多數官兵對此並不感覺新鮮。自1949年蔣介石敗退臺灣後,為執行蔣介石所謂的反攻大陸計劃,國民黨軍襲擾大陸漁船漁民的事件不時發生,在大陸東南沿海,一時人心惶惶。
當時漁民中間還流傳著一個有關水鬼的故事,傳說晚上睡覺時頭千萬不可對著門靠著窗,因為深夜會有水鬼摸上來砍人的頭,其實這個水鬼說的就是國民黨的蛙人。
到了60年代,汕頭水警區的官兵們明顯的感到國民黨軍隊的活動變得頻繁了起來。從1963年起,國民黨海軍專門組建了被稱為海狼隊的海上突擊隊,利用快艇襲擊大陸漁船,抓捕漁民,企圖在海上打出一條通道蒐集情報。
可是這個海狼隊來的快,跑的也快,水警區的官兵們每次都是撲空。但這次海狼跑不掉了,劍門號、章江號此時正在朝福建的東山島方向行進,已經被解放軍的雷達死死盯上了。
1965年8月5日深夜23點左右,劍門號、章江號兩艘國民黨軍艦到達了預定的登陸地點——東山島。對於不遠處解放軍艦艇的行動他們是渾然不知,在將那些穿著解放軍制服的特勤隊員放了出去以後,劍門號、章江號就在預定的航道上巡弋,等待接應這些特勤隊員執行完任務後返航。而至於特勤隊員在路上的行動內容,艦上的國民黨官兵一概不知,而且不允許過問。
因為這次行動並非是一次普通臨時的偵查任務,它的背後是一個頗為複雜龐大的神秘計劃。自1949年國民黨敗退臺灣後,反攻大陸的口號就沒有斷過“一年準備,兩年反攻,三年掃蕩,五年成功”。
到1965年這個口號已經喊了16年了,但蔣介石絕對不是空喊。1953年,在美國中情局的配合下,國民黨軍強行登陸福建的東山島,後來又在金三角企圖利用國民黨殘餘部隊反攻的。可是這些行動無一不是以失敗告終的,這個時候他所能依賴的資源和大陸已經有一個明顯的差距。
上世紀60年代初,中國國內正處於三年困難時期,同時中蘇關係又開始持續惡化,這似乎讓蔣介石看到了反攻大陸的希望。
在這樣的背景下,1961年“國光計劃”應運而生。蔣介石準備在廈門進行登陸作戰,併為此策劃了大量的方案和演習。
1964年,中國大陸的原子彈試爆成功,這更是觸動了蔣介石的戰爭神經。1965年國民黨軍艦東江號在福建東瀛島附近與人民海軍發生了激烈交戰,雙方各有損傷。東江號在幾乎要沉沒的情況下狼狽逃回,但這場海戰卻被國民黨海軍作為典型大肆宣揚,這顯然給蔣介石的反攻大陸計劃打了一劑強心針。
1965年6月17日,蔣介石召集軍隊中層以上軍官開會,準備發動反攻大陸的戰爭,而且反攻的日期都已經定好。在這次會上,所有在場的軍官都被迫留下了遺囑。很多高階將領對這個事情實際上是有比較清醒的認識,因為這些人相當部分都是從大陸退過來,跟人民軍隊交過手,他們知道真實的情況是怎麼樣子。但是蔣介石聽不得半點反對的聲音,如果有將領發聲反對那就會被立刻撤換掉,所以沒有人敢在蔣介石面前講真話。
1965年8月5日,正在福建東山島附近執行任務的劍門號、章江號其實就是為蔣介石的反攻大陸計劃做準備。
劉廣凱是國民黨海軍的總司令,劍門號章江號出發後不久,他就來到國民黨海軍總部督促作戰。可是當他翻開這次作戰的詳細計劃時,卻發現了諸多致命的缺陷。海嘯一號的行動計劃首先是到東山島江陸軍特遣人員放下,放下去以後按照原先的慣例需要直接離開,但是這次計劃中要求這兩隻軍艦繼續巡弋東江海面,而且要把航行燈開啟,那樣很快就會被發現。
劉廣凱當即命令兩艦返航,但他的命令沒人執行。因為國光計劃作業時早就關照過劍門號、章江號務必要在8月6日凌晨到達目標區域進行特戰任務,事關戰略必須執行。這是來自國民黨最高當局的命令不可違抗,儘管劍門號、章江號可能遭遇不測,但在蔣介石反攻大部分節骨眼上,劉廣凱並沒有堅持。
其實這個時候對劍門號、章江號來說任何的補救措施都已經是無濟於事了。出於保密的需要,一離開臺灣左營軍港,兩艘艦艇就關閉了無線電全程保持靜默,根本就收不到臺灣基地的任何指令。對於人民海軍艦艇的動向,他們更是一無所知。
編隊出發
汕頭水警區剛剛放鬆下來的官兵們在接到任務後又要再次出海了,汕頭水警區副司令員孔照年被任命為這次行動的海上總指揮。8月5日晚九點半左右,他率領4艘高速護衛艇出發。
四艘艇上多數的戰士都是新兵,入伍還不到一年。對於未知的恐懼讓他們本能的緊張了起來。因為在整個汕頭水警區還沒有人真正參加過海上的戰鬥。在戰爭面前所有的人都是新兵。
風浪中年輕計程車兵們意識到他們可能要經歷一場生死,但沒人想到幾個小時後,他們的這次行動江給兩岸局勢帶來一次重大的轉折。
孔照年正領著4艘高速護衛艇飛速的駛往南澳島。為擊沉劍門號、章江號,他要在那裡等待一支不可缺少的力量。
1965年8月5日深夜,為打擊前來襲擾的國民黨軍艦劍門號、章江號,人民海軍緊急調兵,爭取打一場殲滅戰。從汕頭出發後孔照年率領4艘高速護衛艇並沒有直接去追擊劍門號、章江號,而是先到了南澳島。在這裡他要等待魚雷快艇編隊的到來。
當時人民海軍裝備的高速護衛艇,它的主要武器只有小口徑的火炮,所以想徹底擊沉一個上千噸的艦艇的話有點吃力。所以當時根據這種情況,就提出來把魚雷艇和護衛艇兩型快艇搭配協同作戰,就是用高速護衛艇出航為魚雷艇出航接敵提供掩護和火力支援,最終用魚雷艇的強大突擊威力取得最後的戰果。
南澳島人民海軍的高速護衛艇正在等待魚雷快艇編隊的到來。但很快上級來電,劍門號、章江號正駛向東南方可能要跑,護衛艇馬上出擊。
追擊臺艦
突然之間接到了上級機關的指示立即出擊。在這個時候那就真真正正的是要打仗的。雖然沒有等到魚雷艇編隊但是4艘高速護衛艇仍獨自向著一片黑暗中出發。
海上的風浪很大,排水量只有一百多噸的護衛艇在海面上顛來倒去,隨時都有翻船的可能,但為了追擊目標還是開出了最高的速度。
8月6日凌晨1點30分左右,臺灣軍艦在雷達上發現瞭解放軍的艦艇。劍門號隨即向臺灣左營基地發去電報“發現快速目標四個,小型目標六個,準備攻擊”。
那四個快速目標就是孔照年率領的4艘高速護衛艇,而那六個小型目標則是孔照年一直在等待的6艘魚雷艇。在接到指揮部的命令後,這6艘魚雷快艇一路從汕頭趕來,終於在關鍵時刻趕到了作戰區域。
海上鏖戰
1965年8月6凌晨1點半左右,一場將改變臺海局勢的戰鬥就這樣打響了。高速接近的護衛艇上除了孔照年外,其他艦艇上計程車兵幾乎從未見識過戰爭的硝煙與殘酷。國民黨軍艦劍門號、章江號發現瞭解放軍護衛艇編隊後便開火了,汕頭水警區的官兵是第一次參加海上實戰,難免緊張。面對敵人的炮火他們出於本能的反應在第一時間便還擊。
孔照年當時非常的擔心,因為從敵人打過來的炮彈來看,敵人火炮的口徑和射程遠在我方之上。如果現在還擊無疑將我方艦艇的位置暴露,這是極其危險的。可是就在這緊要關頭,一個令孔照年更為擔憂的情況發生了。
一直尾隨在他們後面的魚雷快艇編隊不見了!當時沒有人知道魚雷快艇編隊去了哪裡,可是僅憑這4艘護衛艇就想要擊沉劍門號和章江號,那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因為單從排水量上來講,孔照年的護衛艇只有一百多噸,而劍門號的標準排水量則達到了1200噸。章江號雖然小點,但排水量也達到了500噸。解放軍這4艘護衛艇的噸位加起來都不及劍門號的一半,這場仗怎麼打才能贏成了關鍵問題。
那麼這支魚雷快艇編隊去哪兒了呢?很多當時參戰的老兵回想起來礙於情面也不願意多談。原來這隻魚雷艇編隊因為通訊設施落後,沒有能夠及時和護衛艇編隊取得聯絡,在海上迷航了。沒過多久這隻編隊在海上發現了一個黑乎乎的目標,他們認為那是國民黨的軍艦,就把所有的魚雷都發射了出去後就返航了。可是那個黑乎乎的目標並不是國民黨的軍艦,而是一座小島。
由於沒有了魚雷艇的支援,孔照年只能依靠四艘高速護衛艇去和劍門號和章江號戰鬥了。在孔照年看來,敵人火炮的口徑大、射程遠,遠距離對戰他這四艘護衛艇只能吃虧。因此在戰鬥一開始,為了擺脫被動,儘快的縮短戰鬥距離,這四艘護衛艇硬是迎著敵人猛烈的炮火,全速衝向了敵艦。
敵艦就在前方,人民海軍的四艘高速護衛艇邊開炮邊向兩艘軍艦衝過去。隨著距離的拉近,海軍官兵們第一次看清了自己將要面對的敵人。
後來根據被俘的國民黨士兵的回憶,他們其實並不害怕解放軍開炮,相反這樣不要命的往前衝令他們最為恐懼。因為他們誤以為解放軍的小炮艇上裝滿了炸藥,準備採取自殺式的攻擊。所以為躲避護衛艦的衝擊,劍門號向東急轉、章江號向西急轉,兩艘軍艦瞬間分散開來。
孔照年這時決定集中火力先解決噸位較小、速度較慢的章江號。在之後的幾十分鐘內,四艘高速護衛艇圍著章江號展開了輪番的炮擊。四艘高速護衛艇就像在捕獵的虎鯨,圍住獵物一番廝殺。而章江號就像案上的肉只能任由我方攻擊。
我軍的艦艇雖然只是小小的護衛艇,但是艇上裝了四臺1200馬力的柴油機,總功率就是4800馬力了。在當時萬噸級的商船的動力系統也就是幾千馬力。這麼個小艇裝著這麼強勁的動力系統,打起運動戰是相當得心應手,
另外的一個突出的特點就是火力相當的兇猛,艇上設有兩座雙聯37毫米炮和兩座雙聯25毫米炮,大小炮總共8門,四艘艇就是32門炮。
四艘護衛艇一輪輪的向章江號發動了攻擊,可章江號並沒有坐以待斃,而是向護衛艇編隊撞過來,企圖衝散護衛艇編隊,撞沉護衛艇。。
因為章江號的反撲,我方611號護衛艇處在了一個最危險的位置,就是我方編隊和敵艦之間。因為天黑能見度不高,大海上又沒有燈,相互射擊的敵我雙方根本沒能顧及到中間的這條船,所以在第一時間611艇上便有了傷亡。
麥賢得是611艇的輪機兵,剛剛入伍後不久便趕上了這場海戰。自汕頭港出發後,他便一直在悶熱的機艙裡值守,不敢有絲毫懈怠。可就在這時一發炮彈打進輪機艙,爆炸後的彈片擊中了他的前額,頓時血流如注。
麥賢得為了修復受損的發動機,不顧傷痛仍堅守在戰鬥崗位上,直到艦艇安全返航。麥賢得因此成為海戰中的一位英雄,被譽為“鋼鐵戰士”,他所在的611艇被中國海軍授予“海上英雄艇”榮譽稱號。
擊沉敵艦
經過了一個小時的攻擊,孔照年的護衛艇編隊仍然沒有能夠擊沉章江號,每個人都開始焦慮了起來。
我們高速護衛艇的火炮最大的口徑是三十七毫米,儘管射速快,但是打在章江號上很難擊穿,只能壓制住敵艦艙面上的炮火,想要擊沉章江號確實困難。就在這個時候,上級發來了死命令,使用穿甲彈打敵艦水線以下的部位,要集中火力堅決打沉它。
這個時候另外一艘跑掉的劍門號也並沒有跑遠,而是在附近徘徊。他眼見章江號遭我軍圍攻自己不敢上來,於是向臺灣基地緊急求救,要求空軍派出戰機摧毀解放軍艦艇。
臺軍戰鬥機從臺灣基地飛到東山島附近只需要大約二十分鐘,要擊沉章江號留給孔照年的時間不多了。這個時候611號艇因為受傷嚴重已經失去戰鬥力,退出了戰鬥,剩下的三艘護衛艦集中所有的火力向著章江號的水線發射,結果沒多久章江號的彈藥庫被擊中爆炸,章江號被擊沉。
這是汕頭水警區自成立以來首次擊沉國民黨海軍數百噸的艦艇,戰士們都異常高興。但戰鬥並沒有結束,此時劍門號還在附近遊弋。這時候已經是凌晨,天將破曉。作戰海域距離臺灣很近,國民黨空軍可迅速抵達,將對我方參戰艦艇造成極大威脅。
南海艦隊司令部這個時候下達了繼續追擊劍門號,堅決打沉的命令。士兵們剛剛放鬆下神經再次緊繃了起來。為了擊沉這個更大噸位的戰艦,南海艦隊重新又派出了五艘魚雷快艇前來參戰。
1965年8月6日的四點鐘左右,兩群艦艇編隊全速奔向了劍門號。五艘魚雷快艇對著劍門號一共發射了十發魚雷,僅僅12分鐘後劍門號沉沒了。
擊沉劍門號後,孔照年的護衛艇編隊並沒有立即返航,這令南海艦隊司令部十分著急,因為這個時候前來搜救劍門號的國民黨戰機已經快飛來,於是南海艦隊緊急派出了戰機前往迎敵,硬是將敵機逼了回去。
而孔照年和他的護衛艇編隊則在那片海域停留了近兩個小時,任務只有一個——打撈俘虜。因為在硝煙剛剛退去的海面上,除了七零八落的艦艇殘片外,還有很多落水的國民黨士兵,海面上不停傳出救命的喊叫。這其中摻雜了各地的方言,有東北話、廣東話、閩南話等等,解放軍官兵紛紛將救生圈拋了過去,因為如果現在不及時施以救助,那麼在茫茫的大海上,這些落在水中的傷兵有很多人將會死去。
戰士們當時也都明白這些俘虜都是為國民黨軍賣命的,沒有人真的願意來打仗,脫下了軍裝他們都還是普普通通的中國人。
勝利歸來
在這場持續了四個多小時的戰鬥中,人民海軍有四名士兵獻出了生命,而為執行蔣介石的所謂反攻大陸計劃國民黨海軍則有一百七十名士兵死亡。
這次海戰中,人民海軍一舉擊沉國民黨軍艦章江號、劍門號,而且還抓獲了三十三名俘虜,在當時這場勝利無疑是一場偉大的勝利。這次海戰以後,臺灣方面海上的竄犯、襲擾基本上就停止了。在這場勝利之前,臺灣方面一直講的是要反攻大陸。從那之後,這個說法漸漸的不再提了。
1965年8月17日,參與八六海戰計程車兵代表應邀來到了北京,他們第一次看到了天安門、第一次見到了毛主席,直到今天,八六海戰仍是他們一生中最光榮的經歷。
至於被俘的三十三名國民黨軍俘虜,在八六海戰結束後不久,按照他們的意願被悉數遣送回了臺灣。
從這以後被蔣介石寄予了厚望的國光計劃作業室便漸漸縮減,到1972年被裁撤,反攻大陸的口號也漸漸退出了歷史,此後臺海之間再也沒有發生大的戰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