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章宗完顏璟
公元1189年(金明昌元年,南宋淳熙十八年)1月20日,一位年輕的皇孫繼位在老皇帝的靈柩前,開始了他19年的皇帝生涯,他就是金國第六代皇帝金章宗完顏璟。年輕的金章宗繼位後,接手的是一個強大的國家,在金章宗的理念中,他想要將這國家實力更加推向更高的一層樓,並制定了一系列的計劃。
但是不久一封從西北地區的邊報打亂其計劃,原來是北方草原上的部族開始侵略邊境地區,給邊境地區的民眾造成很大損害。金章宗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繼位的這一年,也是1189年草原上的鐵木真成為蒙古部落的可汗,開始其統一草原的戰爭。看著這個邊報,金章宗不禁想起來自女真崛起金王朝開國以來跟北方草原部落的恩恩怨怨。
自1115年金太祖完顏阿骨打建國稱帝之後,尤其是金國滅遼勢力開始進入草原,跟草原上的部落不免發生了許多的衝突。金太宗時期草原蒙兀部首領合不勒汗朝見,結果發生衝突,合不勒汗殺了金使。於是金太宗派遣一個叫胡沙虎(同名而已)的人去討伐,結果被草原部落誘敵深入打得大敗。金熙宗時期,派遣名將完顏宗弼(金兀朮)去討伐蒙古,結果連年戰爭始終沒有結果,最後金兀朮與合不勒汗簽訂合約,金國撤兵,勢力從草原上離開。
合不勒汗之後,新繼位的俺巴孩汗被塔塔爾人出賣,被帶到金熙宗面前,金熙宗為了報之前殺害使者和連年用兵的仇,在木驢上釘死了俺巴孩汗。不僅如此,金國還不時拉攏一些部落與其他草原部落進行廝殺,使得雙方的血仇越來越大、不死不休。
金國疆域
過去了這麼多年,蒙古草原上又開始蠢蠢欲動了。此時元老徒單可寧對金章宗說要求加強軍事訓練派兵征討。金章宗對此心知肚明,打算採納這個建議。就在此時,又發生了一件事,這年5月,黃河發生決堤,滔天的洪水淹沒中原大地,民眾流離失所。金章宗只得先去解決黃河問題再去顧及北方的蒙古了。在金世宗時期,黃河已發生了五次決口,平均四年一次,金章宗不得不顧及,只好先派出河務官員去治理黃河,到了1192年黃河基本被治理住了,金章宗終於騰出手來取收拾草原部落了。
首先是修築那些廢弛的防禦工事,在金熙宗時期,金兀朮跟草原部落簽訂合約之後就開始修築了類似長城的防禦工事,稱為兀朮長城或金界壕。但是由於草原惡劣的自然環境,這些防禦工事逐漸湮沒在漫漫黃沙之中。金章宗先修理這部分的工事,然後以這為基礎作為日後大軍的前進基地。金章宗修築界壕說白了就是彌補金國軍隊日益下降的戰鬥力,對於整個防禦戰來說沒什麼大的作用。
金章宗時期的邊境形勢
金明昌六年(公元1195年),經過幾年的準備之後,金章宗任命左丞相夾谷清臣為總指揮,指揮部設定為上京臨潢府(今內蒙古巴林左旗),指揮這一次北伐蒙古的戰役。當時金國的敵人是東北地區的塔塔爾部和西北邊境地區的弘吉剌部。這一次夾谷清臣打的是塔塔爾部,他先派遣軍隊去偵察,於是以完顏充和完顏安國為左右先鋒,移剌敏為都統率領八千餘人為先鋒,自己率領一萬多人跟進。結果前鋒走太快了,夾谷清臣跟不上了。前鋒打得非常順利,在呼倫湖一帶大破敵人的14個營寨,夾谷清臣還在後面的哈拉哈河一帶。結果等到夾谷清臣來到這邊的時候,發現前鋒奪下的物資被一個叫北阻璞部的給搶走了。
北阻璞部之前跟金國關係比較好,但是這一次趁著金國軍隊沒有到來搶掠戰利品,說明了雙方關係也是相互利用而已。夾谷清臣特別不爽,就要求北阻璞部賠償損失。北阻璞部不肯,都吃進去還有吐出來的道理嗎?眼看夾谷清臣咄咄逼人,北阻璞部乾脆反了,大掠而去。夾谷清臣這一次行為說白了就是想要殺雞儆猴,否則金國的威信何在,結果玩脫了。這一次北阻璞部的叛亂標誌著金國對草原部落羈縻的失敗,北伐還沒怎麼打呢,自己人先起內訌了。沒辦法,為了平息“盟友們”的怒火,金章宗只好罷免夾谷清臣,另外任命完顏襄替代,繼續北伐。
蒙古騎兵
明昌六年(公元1195年)11月,完顏襄前往上京臨潢府,接替夾谷清臣。在《金史》中記載完顏襄這個人的大部分記載幾乎都是在對外征戰之中,曾經幫助金世宗平定北方的契丹叛亂。金章宗對非常器重完顏襄,史籍記載:“臨宴慰遣,賜以貂裘、鞍山、細鎧及戰馬。”就是親自歡送完顏襄去征伐。完顏襄一到馬上平定收繳了當地的契丹叛軍,在穩定當地的局勢後。派遣僕散揆和完顏安國去跟弘吉剌部交戰,這一次作戰持續了一年時間。
跟草原部落打仗其實是一件吃力不討好的事情,草原部落居無定所,逐水草而居,不像中原地區,你打過去有固定的城池。人家沒有,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還得滿世界追著跑。當時金太子派遣胡沙虎和金熙宗派遣完顏宗弼去征討,都是先被草原部落誘敵深入,等到自己後勤疲憊的時候人家發動進攻。金軍在這一次戰鬥打得非常艱苦,之前的那個前鋒移剌睹等人中了弘吉剌部的埋伏戰死。最後金軍終於打敗了弘吉剌部,取得了大鹽濼之戰的勝利。
大鹽濼之戰之後,完顏襄調轉槍頭,繼續去收拾東北邊境地區的塔塔爾部。前面說過了,成吉思汗的祖先俺巴孩汗被塔塔爾部出賣給了金熙宗釘死在了木驢上,他父親也速該在參加一次宴會的時候被塔塔爾人毒死。所以說鐵木真跟塔塔爾人有深仇大恨,如今看到金國人要打塔塔爾人,本著敵人的敵人是朋友的原則,暫時與金國合作先收拾掉塔塔爾人,等以後壯大再找金國人算賬。
接到金國人相邀共同攻擊塔塔爾部的要求後,鐵木真欣然接受。於是金軍幾路進攻,結果東路軍在前進的時候被塔塔爾部包圍。完顏襄親自去救援,在夜間鳴鼓,被圍困的金軍得知援軍已到,於是前後夾擊,衝出了包圍圈。此時鐵木真也率軍趕到,與金軍配合作戰。
為了使勝利更有把握,鐵木真立即派人與克烈部聯絡,對脫斡鄰勒罕說:“金朝的完顏丞相通知我,他們打敗了塔塔兒部,其首領順浯漓札河西逃。塔塔兒與我有世代仇,我的祖輩俺巴孩汗、斡勤巴兒合黑曾被他們出賣父又被他們毒死,我與他們不共戴天。如今塔塔兒被金人打這正是上天賜予我復仇的時機。希望父軍親率大軍,幫我夾擊敵人向塔塔兒人討還血債!”
因為被塔塔兒出賣的斡勤巴合黑是主兒乞氏的祖先,因此鐵木真通知主兒乞人,希望他們也參加這場血族復仇戰爭。脫斡鄰勒罕不負鐵木真的厚望,迅速組成一支大軍向東開來,第三天就與鐵木真的軍隊會師了。但主兒乞人不久前剛與鐵木真兄弟發生過沖突,因此拒絕與鐵木真並肩作戰,鐵木真整整等了六天,還不見主兒乞人的蹤影。
鐵木真成吉思汗
鐵木真怕貽誤戰機,只好與脫斡鄰勒罕沿斡難河東進,不久即到達斡勒札河上游。這一帶原來有金朝早期修築的邊牆,還儲存下一些堡壘和營寨,其中松樹寨和樹寨是當時的兩座邊堡。塔塔兒人為了儲存實力,稍作喘息,退到寨中,準備築寨堅守。鐵木真與脫斡鄰勒罕的大軍開到時,塔塔兒人站腳未穩,於是這兩個寨子很快被攻破了,塔塔兒部的首領兒真笑裡徒變成了刀下之鬼。
鐵木真等人縱兵搶掠,清掃戰場,塔塔兒部的車馬、糧餉被搶而光。鐵木真配合金朝,聯合克烈部,取得了浯勒札河之戰的勝利,不僅打擊了東鄰的勁,使塔塔兒部從此一蹶不振,而且還在蒙古部中得了“為父祖復仇”的聲譽,草原各部人對他更加敬重了,把他看做草原英雄。
完顏襄接到鐵木真的捷報,也大喜過望,立即代表金國對他們封官予爵,大加賞賜。鐵木真被封為“札兀惕忽裡”。就是眾汗之汗。完顏襄臨行前對鐵木真和王罕說:“你們立了大功,我奏報皇帝哦,給你們封官進爵。”
可是完顏襄怎麼也沒想到這個跟自己一面之緣的年輕人會在日後成為金王朝的掘墓人。這一次征討塔塔爾部大捷,是在蒙古二將領協助下完成的,金軍撤軍一個月後,塔塔爾部又一次發動叛亂,沒辦法,完顏襄只好再次去經略。一直折騰到1198年,邊境的塔塔爾部基本被平定。
就在完顏襄剛回軍,東北地區的契丹民眾發動了叛亂,號稱有十多萬人,這是金世宗初期契丹北方叛亂的餘部後裔,這一次再次叛亂。金國朝野震驚,本來要祭天的儀式也被取消了,完顏襄對金章宗說在祭祀不要取消,很快就會平定的,於是率軍去了,果然很快就平定了這次契丹人的叛亂。
這次叛亂之後,金國人將這些契丹民眾遷移到中都附近,組成了一支軍隊,名叫乣軍,就是說其他部族的軍隊。同時給這些乣軍一些撫慰,使得駐紮在此的乣軍暫時安定下來,不過也埋下了一顆定時炸彈。
金承安二年(公元1197年),弘吉剌部裹挾其他部族再次侵犯金國邊境地區。這一次金章宗派遣宗室子弟完顏宗浩出戰。之前,完顏襄曾經建議讓塔塔爾部和弘吉剌部相互牽制,不要過多幹涉,完顏宗浩不肯說堂堂大國,連一個部落都收拾不了成何體統。承安三年(1198年),完顏宗浩出兵北伐。
金軍鐵浮屠復原圖
完顏宗浩先討伐的廣吉剌、合底忻。因為這兩部跟弘吉剌部不合,如果有軍事威逼之下或許能從內部瓦解敵人。很快廣吉剌就投降了,然後廣吉剌帶著完顏宗浩去打合底忻部等其他部落,金軍大勝。於是金軍繼續北進,在移米河又擊敗了兩個部落。打倒呼歇水時合底忻部等部落實在撐不下去了只好投降。於是有人建議完顏宗浩去打那些不肯臣服的迪烈土部,宗浩同意,就繼續進兵。最後斬首300多人,很多人投河而死,繳獲大批牛羊。其他部落一看金軍如此頑強,就請求內附。這一次北伐也基本結束。戰後,金章宗修復了部分界壕。
金章宗的三次北伐可以說掃清了金國邊疆的幾個敵人,邊疆暫時安寧。但是金章宗忽略了一個事情,弘吉剌部和塔塔爾部的覆滅為蒙古部崛起掃清了障礙。1206年鐵木真統一了蒙古各部,成為“成吉思汗”。鐵木真統一蒙古後,為了試探金國人開始對西夏發動小規模進攻,西夏求援金國,但是此時金國已經自顧不暇了。
南宋開禧北伐示意圖
同樣在1206年,南宋宰相韓侂冑發動北伐,史稱“開禧北伐”。金章宗調集了防禦蒙古的軍隊抵禦南宋北伐,對於西夏只能自求多福了。在對宋戰爭中,很多將領不是被打死就是病死,前面提到的僕散揆就在對南宋的戰爭中病死。就在南宋對金戰爭逐漸取得優勢的時候,1207年南宋朝廷殺韓侂冑,向金國求和。雙方簽訂了《嘉定和議》。南宋賠償300萬軍費,同時將韓侂冑人頭送到金國。
《嘉定和議》簽訂之後,金章宗認為天下太平了,可以鬆口氣了。此時一位叫王維翰大臣說道:“…南兵佻弱…其臣懲韓侂冑、蘇師旦無復敢執其咎者,不足憂也。唯北方當勞聖慮耳。”就是提醒金章宗要注意蒙古,不過此時的金章宗可能太興奮了,根本就沒聽進去。不久金章宗因為肺炎感染去世,皇叔衛紹王完顏永濟繼位。
成吉思汗發動新一場蒙金戰爭
跟金章宗不同的是,完顏永濟接手的金國已經是一個千瘡百孔的了。對宋戰爭結束可以說是一場迴光返照的大捷,完顏永濟繼位後,國家還沒有從災荒、邊患中恢復過來時,這場勝利的戰爭對金國無疑也是災難性的,使得金國的元氣受到極大的削弱,社會各個方面都出現了衰落的跡象,真的是“饑饉連年,民不聊生”。衛紹王也決定大幹一場的時候,危機再次來臨,公元1211年,成吉思汗率蒙古大軍來襲,蒙金戰爭再次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