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催人老,歲月忽已晚。
行走在人生旅途中,我們留不住風景,也無法重啟老去的時光。
坦然接受老去的時光,何嘗不是一種優雅。
想起北宋黃庭堅在重陽節寫的一首詞,“花向老人頭上笑,羞羞,白髮簪花不解愁”,完美地詮釋了什麼是人老心不老。
《南鄉子》
諸將說封侯,短笛長歌獨倚樓。
萬事盡隨風雨去,休休,戲馬臺南金絡頭。
催酒莫遲留,酒味今秋似去秋。
花向老人頭上笑,羞羞,白髮簪花不解愁。
我們常常將詩人的最後一首作品稱為“絕筆之作”。
有的絕筆概括了詩人一生的遭遇,如蘇軾的《自題金山畫像》,“問汝平生功業,黃州惠州儋州”。
有的是詩人的臨終遺言,寄託了他一生的志向,正如陸游的《示兒》,“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無忘告乃翁”。
也有的表現了對人世的控訴,例如清朝無名乞丐的《絕命詩》,“兩腳踢翻塵世界,一肩挑盡古今愁”。
而黃庭堅這首《南鄉子》寫於1105年,兩年前他因“幸災謗國”的罪名被開除官籍,貶至廣西宜州。
人至暮年,遭此劫難,但他並沒有因此而頹廢,反而在重陽當日寫下了這首曠達之作,字裡行間洋溢著幽默風趣,令人讚歎。
寫完這首詞的當月三十,他便病逝於宜州,所以這首《南鄉子》便成了他的絕筆。
詞的上半闋開頭便推出一組對比鮮明的鏡頭。
將官們都在談論著封侯拜相,功名利祿,而詞人卻遠離人群,獨倚高樓,和著悠揚的笛聲,放聲高歌。
一邊是觥籌交錯,侃侃而談的熱鬧場面,一邊卻是悄然獨立,倚樓長歌,雖不至冷清,但卻頗有“遺世獨立”之意。
在這巨大的反差對比中,將詞人耿介孤高的形象刻畫得入木三分,同時也流露出了他對功名利祿的鄙薄。
而接著的三句,詞人藉助“戲馬臺”這個經典意象,懷古抒情。
世間所有的是非成敗,榮辱得失,都早已隨風飄逝,就像曾經熱鬧非凡的戲馬臺,如今不也不過是一處遺蹟罷了。
“戲馬臺”傳聞是項羽所築,宋武帝劉裕曾在九月九日於戲馬臺上大宴僚屬,飲酒賦詩,後來此處便成了重陽登高勝地。
詞人此處提到“戲馬臺”,既照應了開頭的“諸將”,又暗合“重陽”,同時又抒發了歷史興亡的感慨,可謂是一舉三得。
如果說上闋的“萬事休休”,超然中暗含一絲消極思想,那麼下闋則淋漓盡致地表現了詞人豁達開朗的情懷。
換頭兩句“催酒莫遲留,酒味今秋似去秋”,雖有借酒消愁之意,但詞人寫得很是豪邁大氣。
想起李白在《將進酒》中所言“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
這兩句看似迥然不同,但是詩人那種看淡功名,開懷暢飲,不負時光的瀟灑情懷卻是一脈相承。
最後結句“花向老人頭上笑,羞羞,白髮簪花不解愁”,畫龍點睛,刻畫了一個簪花自娛的“老頑童”形象,將詞人的豁達之情推向了頂端。
詞人彷彿在與花互相調侃,字裡行間充滿了對生活的熱愛,完美地詮釋了什麼是人老心不老。
黃庭堅寫這首詞時,已經61歲,這個年齡在現代不算老,但在“七十古來稀”的年代,卻是妥妥的老年期。
更何況當時他被除名,貶謫異鄉,不得自由。
在這樣的背景下,他卻巧借黃花來表現自己風趣幽默的一面,這種苦中作樂,不服老的達觀精神,確實是難能可貴,令人歎服。
人生如寄,飄忽若塵,花開花落,四季流轉,歲月,帶走了青春;時光,蒼老了容顏。
紅塵陌上,跋山涉水,披星戴月,這一路的修行,不過是為了遇見更好的自己。
就像汪國真所言:“世界上有不絕的風景,我有不老的心情。歲月不曾將你打敗,你要與它並肩去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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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解憂詩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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