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願軍九兵團入朝作戰的第一仗——二次戰役 (長津湖戰役)尚未最後結束,但已取得了重大勝利。戰役是在1950年11月27日發起,經過20余天極為艱苦激烈的戰鬥,把美軍的精銳主力第十軍團的陸戰一師、美七師、美三師,向朝鮮北部、向我吉林省邊境方向瘋狂進攻的高傲氣焰打悶,給了它以迎頭痛擊。
部隊還在追擊時,兵團司令宋時輪的秘書電話通知,要政治部謝有法主任和幾位部長去開會。其中有組織部長李新華,宣傳部長張景華,敵工部長程亦文和保衛部長丁公量。
司令部是工兵臨時挖出來的防空洞,在洞口用木頭搭了一個小木屋,警衛員在屋裡點燃了幾支蠟燭。宋司令很動情地說:“毛主席很關心、很愛護我們,今天來了電報,要我們兵團回東北休整。電報是發給彭總和我與陶司令的。”
電報內容是:“九兵團此次在東線作戰,在極困難條件之下,完成了巨大的戰略任務。由於氣候寒冷,給養缺乏及戰鬥激烈,減員達四萬人之多。中央對此極為懷念。為了恢復元氣,養精蓄銳,以利再戰,提議該兵團在當前作戰完全結束後,整個開回東北,補充新兵,休整兩至三個月,然後再開朝鮮作戰。……你們意見如何?盼告,毛澤東1950年12 月17日。”
宋司令唸完後說:“我們部隊好啊!在缺衣斷糧、嚴寒的條件下能把敵人趕到海邊去,不容易啊!把你們瞭解的具體情況談一談,分析一下當前部隊的思想動向,看我們是回東北休整好呢?還是仍留在朝鮮休整?毛主席在等著我們的回報。'‘
大家首先談的是關於部隊的減員:二十軍後方醫院救治的傷員有1.7萬餘人,而其中凍傷的就有1.1萬餘人,凍傷的佔了三分之二。 二十七軍的情況大致相仿,略少一些。
二十軍六十師有這麼一個悲壯場面:一八O團的二連在黃草嶺上守一個山頭陣地,幾天幾夜沒有下來,在敵人突圍時,也未見該連有什麼動作,大家生疑,不知是怎麼一回事。派人上去一看,全連100多人全部是射擊姿勢凍死在陣地上。他們頭上戴的還都是大蓋帽,用一條毛巾把頭和帽子包紮在一起,顯然為了禦寒和防風,怕把耳朵凍掉,身上穿的是薄棉軍裝,腳上是一雙翻皮的高幫單皮鞋,怎麼能抵得住從西伯利亞過來的零下48度的寒流?
在前沿陣地上的戰士多數是腳被凍傷後壞死,既不能追擊,又不能行動。當地很少有居民,沒有救護擔架,戰士們只好從山上往山下滾,再用二肘爬行。有的戰士手指與槍栓凍粘在一起,手指全被凍壞死。
大家又談到部隊給養:敵人是機械化,還有空軍配合,而我們卻是翻山越嶺,靠兩條腿、一條米袋投入戰鬥。從軍後勤兵站運糧到前方是沒有公路的,靠步行要翻越四五十里的大山嶺,給養難以跟上。部隊五六天後就斷糧了,炒米也吃光了。
朝鮮地方同志動員當地群眾拿出來的僅有土豆,杯水車薪。只得動員機關後勤人員去措糧,每人措幾十斤,文工團的女同志到半山實在背不動了,坐在雪地上哭。有的爬到山嶺上走不動了,就抱著米袋往下滾。
二十軍張翼翔軍長說:這一仗的艱苦要超過長征。廖政國副軍長表示同感,說:從這麼多天的凍餓來說,長征沒有這樣冷,餓得沒有這麼久。
二十軍的一個山炮營,因為要翻越幾座一千多米的雪深冰滑的山嶺,未能投入戰鬥。二十七軍只有兩門山炮進入陣地,但因為地形不平,雪深冰厚,鎬子刨不動,無法構築工事,戰士們便自動以身軀墊炮腳進行射擊。我們又缺少反坦克武器,只好看著敵人的坦克圍成一圈進行頑抗。戰士們說,這次我們傷亡了這麼多同志,這個仇一定要報。
談到是不是回國休整時,大家覺得,入朝作戰不打幾個大的殲滅仗,部隊上下是不會甘心的,是不會願意回國的。
宋司令在聽了大家的意見後說:我們應該有這樣的志氣,有這樣的骨氣。留在朝鮮休整補充,再打幾仗,鍛鍊部隊。我反覆衡量得失,還是留在朝鮮好處多:
第一,我們已瞭解美軍步、空、炮和坦克聯合作戰特點,這對今後作戰很寶貴。我們只要作短期的休整補充,即可繼續戰鬥。
第二,有利於加強敵情觀念,保持部隊士氣。在這裡每天至少有幾次敵機騷擾,因此,不易鬆散鬥志,可增強防空意識和經驗,在敵前練兵很有好處。
第三,便於對部隊進行戰役和戰鬥總結,各級指揮員可直接到原各戰場,對敵我雙方地區進行實地勘察研究,有利於提高指揮水平。
第四,我們對後勤運輸線已有初步規劃,兵團汽車團的兵站線也在建立,這對補充新兵和給養,準備下一戰役作戰,已有了較好條件。
第五,目前我們沒有制空權,敵機非常猖狂,對我們通往國內的幾條交通線進行日夜封鎖,在幾個主要交叉點輪番轟炸掃射。如回國休整途中往返,距離遠,花力大,遭空襲易受損失。
現在國外對九兵團報道較多,已有相當影響,說第三野戰軍中的主力兵團,外國媒體說:'對聯合國軍來說,第九兵團何時何地再次出現是個值得關心的重大問題。'所以繼續留在朝鮮,本身就會對美軍產生影響。
我們非常感謝毛主席的極大關懷,要把情況和理由如實反映,主席會理解同意我們的請求。
正在此時,前線指揮所陶勇副司令員來電話: 美陸戰一師於12月17日撤至連浦、興南港地區,以海軍炮和空軍的轟炸掃射;構成嚴密火網,掩護美陸戰一師等殘部從海上撤退。我二十七軍隨即佔領咸興,相繼收復元山、興南港等港口。
過了兩天,毛主席又來電示:十九日電悉。在你們所述的情況之下,九兵團即在咸興地區休整,只將重傷病員運回東北,抽出幹部回東北帶新兵,較為妥善。
這樣,九兵團所屬3個軍就留在朝鮮休整,以後出色地參加了四次、五次戰役,並組織了華川阻擊戰,取得輝煌的戰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