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故事,出自宋代文言紀實小說《太平廣記》,翻譯時稍有改動。
在唐代開元中期(開元,是唐玄宗李隆基的年號,公元713年至公元741年),皇帝李隆基幾次下令給嘉興等州縣,讓當地的官員舉辦宴會,賞賜百姓魚肉。在古代,底層老百姓一輩子可能都吃不到幾回肉,所以這對於老百姓來說,是一件大恩德。
吃到了肉,受到了皇帝的恩德,自然得表示一下感謝的意思。於是,各個地方要搞活動,以慶祝普天同慶。其中,朝廷的監司(負責監察州縣之權的機構)有競技比賽。看他們的樣子,是志在必得,一定要拿第一名。
嘉興縣的縣令想和他們一較高下,當地百戲很火爆,也有不少能人,於是縣令就讓各部門準備百戲雜記。負責管理犯人的監獄官很著急,他也想好好表現一下,爭取獲得獎勵。
但是,監獄官不能到別處調人,只能從犯人中找會百戲的能人。
於是,監獄官來到牢房裡,對所有犯人說:現在,縣裡舉行百戲比賽,誰的本領大,誰就能獲得縣老爺的獎勵,而且獎勵很豐厚,有很多錢。你們之中有沒有會百戲的人?哪怕稍微有兩下子也行啊!如果表現得好,還能夠替縣裡跟朝廷的監司比賽呢,那時候獎勵更多。
雖然百戲在嘉興很火,但不代表犯人也都會百戲。眾犯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搖頭,覺得失去了一個好機會。
看沒人回答,監獄官不甘心,就派獄卒逐個去問。“你會拋瓦旋轉嗎?”“你會吐水如注嗎”“你會舞龍舞獅子嗎?”“你會拋屍舉重,胸口碎大石嗎?”“你自己不會,有認識的人推薦可以嗎?”問了大半圈,都沒有人說會。監獄官有些喪氣,準備走人。
這時候,一個犯人思考了一會兒,忽然哈哈大笑,大聲說:我會一些百戲,只是我被拘禁在牢房裡,百戲又不能在這牢房裡表演,所以也沒沒辦法展示出來,真可惜啊!監獄官大喜,讓獄卒順著聲音走過去,忙問犯人會什麼。
犯人說:我會繩技,嘉興繩技,出神入化,我能表演出來。嘉興繩技確實很有名,監獄官很高興,親自到犯人跟前問話。
監獄官問旁邊的獄卒:此人所犯何事?獄卒說:他是欠別人錢,一直不肯還,所以抓進來了。其他倒也沒事,算不上大罪,只是他有錢不肯還,所以才一直把他關著。哪不知道此人很硬氣,關進來一年還是不肯還錢。
點了點頭之後,監獄官又問犯人:你說你會繩技,可是嘉興繩技雖然有名,但也只是尋常的百戲,也不算很厲害啊!難不成,你會的繩技和平常我看到的不一樣嗎?犯人笑著說:我表演的繩技,跟別人都不一樣。我這個繩技,天底下會的人不超過三個。
說到這裡,監獄官來了興趣,問道:說說看,你的繩技和別人的繩技有何不同?犯人說:普通人的繩技,不過是把繩子兩頭系在樹上,然後再由一人在繩子上跳舞、盤旋、走索或者翻跟頭等等。但是我的繩技不同,我不用把繩子兩頭繫著,也能在上面行走,騰挪、翻跟頭。而且,我的繩子不是橫著的,而是豎起來的。
繩子兩端不繫著,怎麼能在上面行走?如果兩端不繫緊,又怎麼可能豎起來,並且人又怎麼能在上面不掉下來呢?監獄官覺得神奇,說:如此看來,你的繩技確實厲害,但是不知道你對繩子有什麼要求?
犯人說:我只要一條手指粗細的普通繩子就行,但是要很長,至少五十尺長,越長越好,材質必須一樣,也不能用幾段繩子接在一起。監獄官說好辦,隨即讓他等著訊息。
第二天一大早上,監獄官找到一個編繩厲害的人,給了他一兩銀子,讓他編出一百尺長、大拇指粗的繩子,需要什麼材料都可以說。在有人提供材料的基礎上,此人忙活了一天一夜,手都磨出幾個血泡,然後才編好一百尺長的繩子。
兩天之後,縣裡各部門的人都準備好了,監獄官讓犯人準備好,要表演給縣令以及老百姓看。
抽籤決定表演順序,犯人的繩技放在了最後。其他人表演結束後,只見犯人捧著一團繩子出來,這團繩子足有三十丈長。他把繩子放在地上,然後拿起繩子的一頭,直接向天空丟擲去。一邊笑,一邊看著繩子飛到了空中,有兩三丈長。
緊接著,神奇的一幕出現了,只見丟擲去的繩子,變得十分筆直,似乎上面有人拉住一樣。
犯人再把繩子拋向空中,這次有四五丈長,而上面筆直的繩子居然自動上去了,看起來好像天空中真的有人在拉繩子,但是繩頭處分明又沒有人。接下來,犯人不斷向天空拋繩子,足足丟擲去二十丈。此時,人們發現,繩子那一頭已經進入雲層裡,看不到頭了。
這時候,犯人開始了真正的表演。他在下面拉了拉繩子,繩子沒掉下來,而且繃得更緊、更直了。犯人一躍,到了繩子上,他開始在繩子上表演絕活,他可以順著繩子往上爬,也可以在繩子上轉圈,眾人在下面掌聲雷鳴,縣令、監獄官都覺得開了眼。
而後,犯人越爬越高,爬了十幾丈高後,他忽然蕩起繩子,借勢往旁邊一跳,如同一隻大鳥般飛了,然後就不見了。眾人目瞪口呆,簡直不相信看到的是真的。過了一會兒,繩子落下來了,但犯人還是沒有下來。
誰也想不到,犯人其實是藉著繩子越獄了。
這裡的繩技,其實就是後來的通天繩,也叫神仙索,印度也有,但中國早在唐代就有了。清代蒲松齡的《聊齋志異》中,也提到了通天繩,說得更逼真。清代畫家任渭長在《三十三劍客圖》中,也畫了繩技“神仙索”。
只是,這個繩技後來失傳了,不知道原理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