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輩子坐過汽車,坐過火車,坐過飛機,今天在從女兒家回來時,坐的是高鐵。儘管三百多公里的路程兩個小時就到了。車廂裡環境舒適,車外景色優美,但我的心情卻一直好不起來,憂傷,傷感,好像到江北,我住了五十年的地方,就像到西伯利亞一樣,一個人被流放似的。
我住的地方,四季分明,河網密佈,氣候宜人,景點眾多,節奏感不強,人們之間比蘇南人更有人情味,朋友之間來往也比蘇州人密切。我在蘇州也有同學,也有熟人。通了一次電話問候一下,誰也沒提聚一聚的意思。但儘管這樣,有女兒和孫女在身邊,心裡總有一種滿足感,歸宿感,一種家的味道,一種時間過得真快的感覺。
人們對自己的家鄉,都有一種親切感。而我的家鄉卻五味雜陳。小時候,始終有一種貧窮感,一種飢餓感,一種自卑感。上學時,總有一種迷茫感,一危機感,一種無助感。大學畢業後,回到家鄉工作,總有一種有勁使不上的感覺,總有一種害怕的感覺,總有一種仰人鼻息的感覺。走到領導崗位上,總有一種如履薄冰,如臨深淵,如臨大敵的感覺。因為這地方的人,有一種望人窮,官本位思想濃厚,背後使壞的人。老了,儘管過去幫助不少人,包括我的姐妹們,但感覺懂感恩的少。人走茶涼,是一種自然現象,但太過現實,總不大像人。
我現在吃穿不愁,女兒又有出息,但我一個人在家,總有一種出家修行的感覺,感覺孤獨,感覺現實太夢幻,人情太淡薄,北方太寒冷。我儘管還住在這塊土地上,但我並不留戀。
列車一轉眼就到了,但日子還得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