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靜靜地瀉在床上,曉玉慵懶地側臥著,宛如一個玉美人。
夜已深了,村子裡寂靜無聲,偶爾傳來幾聲犬叫。曉玉翻過來翻過去,輾轉難眠。
顧大明白日裡的話,像一個驚雷在曉玉腦子裡炸響。她做夢也沒有想到,顧大明會對她有這種念頭,說出那樣的話來。在她眼裡,顧大明就是一個討人厭的小痞子,一隻惹人嫌的癩蛤蟆。
是的,他就是一隻癩蛤蟆!癩蛤蟆!
窗外的月亮,遠遠地偷窺著房間裡的秘密。曉玉呆呆地望著一輪明月出神。
漸漸地,漸漸地,那月亮敞開了一扇門,恍惚間那隻潔白的玉兔一蹦一跳地躥了出來。近了,更近了,忽地就地一滾,一個身材壯實的小夥子走過來。哇!是秦虎!是秦虎!曉玉興奮地跑過去!那小夥兒轉身就跑,曉玉從後面緊追過去。“等等我!”她邊喊邊跑,那男子卻倏忽不見了蹤影。她正在著急,身後一雙手攔腰摟住了她。她的心急促的跳起來,滿滿的幸福升騰而起。那雙手越來越緊,她覺得快要透不過氣來了。
“虎哥,鬆鬆手!”
她歪過頭,卻分明看到一張肥肥的臉。哪裡是秦虎,明明就是顧大明的臉!
“啊!你...你...放開我!放開我!”
她拼命叫喊,嗓子裡卻像堵住了什麼東西一樣,喊不出來。她左右搖擺,那張臉驀然變成一張血盆大口,彷彿要活活的吞掉她。
她左右死死的掙扎著。
“虎哥!救我!虎哥!救我!”
終於,她喊出聲來,眼前的一切瞬時不見了,眼前依然一片皎潔。
原來是一個夢,她卻是滿頭的大汗。
月亮漸漸偏西,她卻沒有了絲毫睡意。
長夜無眠。
第二天,想起昨夜的夢,想到一看到大明那副面孔,曉玉就不想再去加工廠做活兒。可是鄰家大嫂一再叫她,母親也一個勁兒的催促,她還是結伴去了廠房。
好在這幾天,顧大明進城去了,廠子裡倒也清靜,大夥兒按部就班的幹著自己手裡的活兒。
轉眼間,秋天來臨,田地裡一片金黃,穀子剛剛黃過不久,玉米也開始趕趟兒地熟了。人們不在去廠子幹活,斷斷續續地開始在地裡勞作起來。
曉玉一家四口人,父母雙在,還有一個年幼的弟弟讀初中。地裡的活兒,自然曉玉也分擔了不少。
這天,曉玉和父母一塊掰了一下午的玉米,還要自己用小車費力地拉回家。雖然離家不遠,可一趟一趟地來回拉,也很是吃力的。
三人休息期間,看著滿地成堆的玉米,父母也有點力不從心。曉玉的衣服已經溼透了,她漫不經心地擦著額頭的汗,也有點發愁。
“噠噠噠...”
一陣馬達聲由遠而近,一輛三輪車在她家地頭停下來。
“叔,我來幫你們拉玉米!”
顧大明從車上斜著身子挪下來。
“大明啊。”父親忙站起來,“還是我們自己拉吧,不急不急,到黑時能拉玩的!”父親滿臉笑著說。那語氣雖是推脫,卻又有一絲的期待。
“叔,嬸兒,沒事兒,這傢伙吃點油,又不費勁兒!來,咱們趕快一塊裝車吧!”
大明說著話,那眼光卻有意無意地向曉玉身上瞟來,乜斜著曉玉溼透的前胸。
“那,麻煩你了大明。”
父親趕忙張羅著裝車,曉玉也不得不跟著忙起來,雖然她是百般地不情願。
顧大明一邊吃力地裝玉米,身子漸漸地向曉玉這邊靠攏過來。
“來,玉兒,你歇歇,我來裝!”
他的手便去搶曉玉手裡的編織袋。
曉玉隨手扔了袋子,悄無聲息地躲到母親那邊去了。
大明訕訕地拿過袋子走了。
等滿滿地一車玉米拉回家,大夥兒又是一陣忙活。
結束時,村子人家已開始有了濃濃的的炊煙。
“大明啊,真虧了你了,要不我們晚上也得忙呢。”
曉玉媽邊說,邊把一碗溫水遞到大明跟前。
“嬸兒,見外了!鄉里鄉親的,這算啥!有事兒就招呼一聲!”
大明岔開腿站著,一口氣碗就見了底。
“大明,你先歇歇,讓你嬸兒去做飯,你在這兒吃,咱們倆喝幾盅!”
曉玉父親點著菸斗,一邊和大明打著招呼,一邊狠狠的吸了一口。
“不了,叔。有時間我再陪你喝!曉玉妹子也累了,你們吃飯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
說話的光景,大明往外走,卻走的很慢,時時回頭瞅瞅,可曉玉根本就沒有露面,好在曉玉父母送他出來。
父親聽著遠去的哈達聲,回頭瞥了一眼在灶臺忙活的曉玉,若有所思地蹲在門匣兒邊,磕了磕菸斗,悶悶的吸著,火星兒忽明忽暗,嗆人的煙味隨即瀰漫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