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去小吃店，正好看到老萬在買飯，我搶著買了單，於是我們就邊吃邊聊了起來。
老萬是我們小區的清潔工，貴州人，前兩天過的65歲生日。我和老萬熟悉是因為我經常把快遞箱飲料瓶等廢品給他。他的同鄉同事總是叫他和尚，我就很納悶，總想問問他。
今晚是個機會，老萬吃飯很快，別看他個子矮小，說話卻鏗鏘有力。他說起了他的過去，象是在講別人的故事，一切與他無關。
老萬在上世紀七十年代初高中未畢業，被在大隊做會計的父親安排在大隊完小教書，無風無浪，25歲那年，與在鄉糧站上班的村支書女兒翠蘭結婚，翠蘭能幹潑辣刁蠻，婚後不久生下女兒慧敏，響應國家號召，只生一胎。
慧敏漸漸長大，聰明漂亮懂事，學習成績很好，考上本省重點大學，這一年老萬也當上了小學校長，可以說老萬是春風得意，家庭事業雙豐收。可惜老婆糧站的工作越來越不好做，脾氣越來越大，也越來越蠻不講理。
慧敏大三時帶回一個男朋成，與慧敏是同所大學的師兄，小夥子帥氣陽光，已聯絡好省城一家大型公司，一畢業就可以上班了。老萬眼睛眯成了縫，心裡高興著呢。翠蘭波瀾不驚，細細地盤問著小夥子，當得知他家有一個長年臥病的老孃時，眉頭一下皺了起來，藉口做飯把慧敏叫到了廚房，不久，廚房就傳來了翠蘭和慧敏激烈的爭吵。翠蘭竭斯底裡地喊道，滾！滾！都給我滾，就老孃沒生你！
只見慧敏掩面大哭著從廚房跑出來，拉著男朋友就往外衝，要回學校，老萬怎麼拉勸都沒拉住，回屋就幫女兒收拾行李箱。
這時聽到外面一聲慘叫和急剎車聲，老萬慌忙跑出一看，百米開外的馬路上，一輛泥頭車把女兒和她的男朋友撞到了三四米遠。老萬一下子就癱在了地上。老萬的家門口正在加班加點建工業園區，泥頭車正是工地上的。
後經交警查實，泥頭車為無過錯方，慧敏當場死亡，小夥送往了醫院。
敏，敏，敏啊，老萬撕心裂肺地慟哭喊著。女兒沒了，家就完了，翠蘭也變的痴痴呆呆，時好時壞。
幾個月後，老萬在離家十公里的小廟裡當了打雜的和尚，這一當就當了七八年，翠蘭也去找過他，老萬就是不願跟她回去。
那年村裡來人說翠蘭不行了，要他回去，一個星期後，翠蘭也撤手西去。老萬無悲無痛，在村裡人的幫助下，給翠蘭辦了個也算說得過去的葬禮。
老萬也沒有回小廟，想侍弄幾畝田地了卻殘生，但從未種過田地的他，一年下來連自己都養活不了。老萬正愁著呢，回家過年的同庚秋生就邀他一起來深圳打工。
老萬仰脖喝了大口水，因為我當了幾年和尚，同夥就都喊我和尚，老萬似笑非笑。
我趕緊給老萬倒滿水，看著老萬花白的頭髮，黝黑的臉上溝壑縱橫，心中一慟，生活真不容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