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個世紀農曆虎年的1998年之後,東北虎在蛟河市和敦化市的張廣才嶺頻繁出現,吃牛、咬馬,製造了一波又一波的“東北虎新聞”,從而為自己重新在長白山區稱王稱霸做足了輿論準備。
★遭遇東北虎事件回顧
1999年7月6日,張廣才嶺下的蛟河市前進鄉平地溝村農民許文祥和宋暢,到所在地的吉林省實驗林場施業區的東大坡的途中山路上,遭遇了東北虎!
“是活生生的東北虎!”
“真的,不扒瞎。東北虎和我們走了個頂頭碰!”
當時,我在蛟河林業記者站工作。見到許文祥和宋暢時,兩位淳樸的山裡漢子講起他們遭遇東北虎的事情,依然心有餘悸。但他們害怕我不相信,一個勁兒地強調事情是真的。
★東北人的牧牛習俗
無論是長白山還是張廣才嶺,歷史上流傳下來的習俗是野牧牛馬。凡是耕牛和役馬,一律在家中槽頭餵養,以便隨時拉犁挽車方便使役。但是對於那些並不使用的牛馬,便要統統地趕進山中自由野牧。山裡人把使役的牛馬叫做“耕畜”,不使役的牛馬叫做“牧畜”。一耕一牧兩個字,便把牛馬的身份突顯得明明白白。但是,進山自由野牧的牧畜基本都是母牛、母馬和牛犢、馬駒。一旦這些野牧的馬駒和牛犢長到使役的年齡了,就要從山上找回加以訓練,變成了拉犁拉車的“役畜”。
平地溝村的許文祥和宋暢兩位農民,就是改革開放後專門為村裡各家各戶集中野放牧畜的牧人。
★牧牛人許文祥和宋暢
7月6日上午,平地溝村負責放牧牲畜的許文祥、宋暢吃過早飯,便開始鑽進張廣才嶺。這是他們每天的勞作任務——早晨吃過飯後,立即到自己放牧的山林中經管牧畜群。傍晚時再下山回家。日復一日,週而復始。
張廣才嶺崇山峻嶺,森林密佈,人煙杳杳。即便上百頭牛馬一旦進山,也會立即淹沒在蒼茫的林海中。山林不比草原。草原遼闊,一望無際,很遠就可以看到自己散佈在草灘上的畜群。但是山林浩瀚,森森林木可以掩蔽一切。
但是,長白山和張廣才嶺中的牧人自有自己的高招兒——他們會在進山前就把鐵質的牛鈴、馬鈴懸掛在牧畜牛馬的脖子上。牛馬走到哪裡,脖子上的叮咚鈴聲便會響到哪裡。母鈴叮咚,可以嚇跑兇猛的野獸。因為猛獸知道,牛鈴響處必定有牧群。而有牧群就必定有人。山中所有的動物一般都不喜歡和人打交道。聽到人的聲音,它們會早早地遠遠地躲開。
★張廣才嶺東大坡:老虎咬死三牛,咬傷一牛
這天,許文祥和宋暢說說笑笑地沿著山中小路,向著他們的牧群集中的東大坡走去。東大坡背風向陽,溝旁有荒草灌木,溝中有潺潺流水,是牧群最喜歡野牧的地方。平常走進東大坡,老遠就會聽到悅耳的牛鈴聲。時而坡上叮叮咚咚,時而溝中叮咚叮咚。他們只要循著牛鈴聲找去,挨個清點,很快就會清點清楚牲畜是否走失,走失了幾個。
但這天,他們沒有聽到悅耳的牛鈴聲。側耳傾聽,才聽到遠處隱隱約約的叮咚聲。經驗告訴他們:情況有異!
他們首先跑到牛群最喜歡集中的東大坡底。但是,這裡今天竟然沒有一頭牛。兩位牧人心中咯噔一聲:是什麼東西衝散了牛群?
坡底有大片大片倒伏的草木,彷彿這裡有大軍踐踏而過,或者是有牛群在這裡發生過大規模的頂架。
循著倒伏的草木繼續向深山中找去,眼前的景象把性情剽悍的兩位山裡漢子驚呆了:幾頭小牛分別倒伏在踐踏蹂躪過的山坡上。他們二人挨個找去,統共三頭小牛被什麼徹底咬死,一頭咬成輕傷。
是什麼東西敢於進攻牛群?難道是老虎?雖然這裡曾是老虎的樂園,但是,老虎已經絕跡幾十年了。
忽然,他們想起了自去年以來,蛟河市與敦化市的張廣才嶺山林間,多次發生過老虎吃牛吃馬的事件。難道老虎到平地溝的東大坡來了?
二人仔細檢視一下地面。果然是老虎!坡底的溼泥地上留下了一個個碗口大的貓爪印。這吃牛案肯定是老虎乾的了!
他們是張廣才嶺中土生土長的山裡漢子,禁獵前都打過獵,因此,對野獸的各種蹤跡極為熟悉。
此案重大,必須向政府報告。於是他們在東大坡附近尋找了一圈兒後再沒有發現被老虎咬壞的牛馬,立即牽起受傷的小牛,匆匆下山,向村裡,向鄉政府報告:前進鄉平地溝村有三頭小牛被老虎咬死,一頭小牛被老虎咬傷。其它大部分野牧牛群具體情況不詳!
由於牛群太大,昨天他們又忙於下山向政府報告情況,因此,很難判斷出被老虎咬死和嚇跑的具體數量。
★兩位牧人張廣才嶺遭遇東北虎
7月7日,許文祥和宋暢早早地吃過飯,再次進入張廣才嶺的東大坡繼續找牛。國家禁獵收槍後,農民手中的獵槍全部上繳到公安局中去了。此次發現東北虎吃牛,他們已經沒有防身的傢伙,只好腰中別上獵刀,手中拿著棍棒,再提著一個破盆子,進山時一邊走,一邊敲打破盆。目的就是把附近的老虎趕跑。因為他們知道,任何動物都怕響聲。
兩人邊走邊敲打,邊呼喊。從山前坡,尋找到了山後坡。兩人在這條牛馬踐踏出來的牧畜小道上謹慎地走著。忽然,宋暢打了寒噤說:老許,怕是跟前有“東西”了。許文祥也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噤。恐懼毫無來由地從兩條剽悍的山裡漢子心頭泛起,他們前行的速度忽然放慢了,眼睛不斷地巡視著周圍的山林。
忽然,走在前邊的許文祥呆住了,宋暢見許文祥的狀況有異,也立即停下了腳步向前看去。牧畜踐踏出的小路的前方,樹木稀疏,視野開闊。大約七八十步遠近,一頭巨大的黃色動物站立在小路上,似乎腦袋很大,似乎那動物黃乎乎的身上長有黑色條紋,似乎那野物正在虎視眈眈地看著他們。似乎那傢伙是被他們手中敲出的響聲驚動了,所以才呆呆地看向他們……
是……是老虎吧!
兩人都想說出心中的判斷,但是誰也沒有力氣說出口。他們情不自禁地驀然停下了腳步,手中的破盆子再也沒有勇氣敲響。
東北虎就那麼穩如泰山地站在七八十步遠的牧畜小路上冷冷地看著他們。
兩人心虛了,恐懼了。情不自禁地順著來時的小路慢慢退去。直到看不到老虎的影子了,才拼命地大跑起來。
慶幸的是,老虎沒有追來。
過了一陣,許文祥和宋暢不甘心,決定再返回去看個究竟。就這樣兩個膽大的山裡漢子,再次敲打著破盆子,口中呼嘯著,慢慢向前看去。但是,方才老虎觀望他倆的地方,早已不見了老虎的蹤影。
★林業部門現場勘察結果
7月10日,蛟河市林業局接到報告,有關人員立即前往前進鄉平地溝村進行現場調查,在張廣才嶺的東大坡的山坡上發現一堆牛的殘骸。離此不遠的山坡上,有幾處散落著牛頭、牛腿、牛皮等牛的殘體。經過周密的勘察,調查組發現了20多處清晰的虎蹤。經測量,小一些的虎爪蹤印長10釐米,寬14釐米,中趾長7釐米;大的虎爪蹤印長17釐米,寬14釐米,中趾長4釐米。
★野生動物保護專家評估意見
第二天,我和吉林省林業廳野生動物保護協會諮詢有關東北虎的情況。
電話中,野生動物保護專家李彤先生根據我們給出的資料判斷:可能是一公一母兩隻虎,或是一母虎領一虎仔在此作案。
我特別提到了許文祥和宋暢兩位牧人和東北虎遭遇的大幸運:東北虎為什麼沒有主動攻擊他們,而只是呆呆地看著他們,並且連他倆逃跑了也沒有追趕呢?
專家分析說:第一,可能是東北虎突然近距離遭遇人類後也被驚呆了,但是它沒有被激怒。如果東北虎被激怒,則情況就危險了。第二,老虎可能剛剛捕食完牛馬,腹中不餓,所以沒有貪吃捕食的慾望。第三,東北虎的食譜中沒有人類。所以,人不是老虎的捕食物件。第四,老虎也害怕人。所以,當兩位牧人逃走後,它也就從容地逃走了。
但是,專家提醒:人如果和老虎突然遭遇時切記:第一,千萬千萬不要激怒老虎,或者試圖嚇唬老虎。要儘量慢慢地退走。第二,千萬千萬不要忽然逃跑,你逃虎必追。(作者簡介:王天祥,山東青島人,高階記者、作家,出版長篇小說、旅遊文學、報告文學、歷史文化、旅遊文化、詩詞賞析、企業管理、市場分析、成功學、人才學等各種專著42部,撰寫電視劇200多集,創作歷史、文化、風光、紀實等專題電視片數十部,在各類報刊發表文章數百篇,發表網路文章千餘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