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善無噁心之體,
有善有惡意之動,
知善知惡是良知,
為善去惡是格物。
這四句格言(又稱四句教)出自《傳習錄》卷下錢德洪錄篇。公元1527年9月,王陽明奉命出征前,他的學生錢德洪和王汝中討論先生的學問,就這四句格言,兩人見解不同,因而產生了分歧。
當天晚上,錢德洪、王汝中和先生一起坐在天泉橋上,各自講了自己的觀點。先生對他們的分歧談了自己的看法,最後說:這四句話是我的宗旨,以後你們講學,要以這四句話為宗旨,並囑咐千萬不要忘記。這次講話,被稱為“天泉證道”。
我們知道,王陽明心學的核心理論有三個:一是心即理;二是知行合一;三是致良知。他為什麼又把這四句格言稱為自己的宗旨呢?特別需要注意的是,“天泉證道”一年多後,王陽明就去世了,也就是說,這“四句教”是王陽明先生晚年對自己大半生學術思想的概括性論述,其意味是深遠的。
“四句教”究竟說的是什麼?說法很多,可謂仁者見仁,智者見智。我比較贊同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方法論的觀點。在此,我談談自己的看法:
一.“無善無噁心之體”說的是世界觀
王陽明先生在這裡的心之體,指的是心性本體。人的心性存在嗎?如果存在的話,人的心性是善的還是惡的,自古以來有三種說法:一是性善說,二是性惡說,三是不善不惡說。王陽明說的是後者。
善惡說是應當說是一種假設,如果說人性是善的,那麼再惡的人也可以原諒。如果說是惡的,那麼人就需要嚴格管理,遏制惡行的出現。
認為人心是無善無惡的,那麼人的心理自由度就會寬容些,這對修心養性是有好處的。如果你認為人心的是善的,那麼你就會放鬆了對別人的警惕;如果認為是惡的,處處提防著別人,那麼心理自由度就受到限制。
如果認為人心無善惡之分,自己的內心就會和平一些,不用在某些事上糾結。比如說,你認為你老婆是惡人,那麼,天天和一個惡人過日子,你的心情無論如何也好不起來。因此,我造成無善無噁心之本這種說法。
二.“有善有惡意之動”說的是人生觀
心的本體是無善惡之分的,但人畢竟是活物,當受到外界刺激時,當有所選擇時,念頭必然會動。這動的念頭就是意,就是思想、思維等心理活動。
好的有益的就趨之,壞的有害的就避之,是趨之還是避之,就是意之動。意之動就是人生的態度。
心之體說是的無善惡,意之動說的是有善惡。當面對善惡時,動的是意,而不是心。王陽明一生多次平定匪患,並親自平定了寧王朱宸濠叛亂,他的態度都是非常明確的,這都表明了他的政治態度。
這也說明他的心學主張不是呆板的,具有一定的靈活性。
三.“知善知惡是良知”說的是價值觀
人永遠不會生活在真空之中,當一個事物還沒有顯現時,是無善無惡的,當顯現出來之後就有了善惡之分,那麼,什麼是善的什麼是惡的,憑什麼判斷呢?這就是良知。
我們一般看待問題是憑自己的主觀判斷的,對自己有利的就以為是善的,對自己不利的就認為是惡的,而事實往往出入很大,因此,王陽明先生提出致良知。
良知是符合天理的,人心有公平的天理才有良知,有良知才能知道什麼是善的什麼是惡的,這是價值觀的判斷。如果出於私心,就不是良知,沒有良知,就分辨不清什麼是真善惡。
比如說惻隱之心是良知,當一個落水了,你不作任何考慮去救人,這就是良知指導下的善行。如果考慮去救人有沒有危險,這已經有了私心,就不屬於良知。
我們做什麼事情都有價值趨向,我以為,良知是價值趨向。
四.“為善去惡是格物”說的是方法論
如果說以上三點都不好理解,那麼到了“為善去惡是格物”就比較明朗化了。為善去惡是道德化要求,也是方法論。我感到有兩種要區別對待:
一是在個人修養上要為善去惡。我們每一個人都不是很純粹,往往是即有善的存在也有惡的方面,比如說不良嗜好,怎麼才能去掉不良嗜好呢?這需要格物的功夫。
二是在對待社會事物上,要愛憎分明,對於好的要從善如流,對待醜惡的現象要敢於鬥爭。與惡勢力鬥爭不僅需要勇氣,要有方法策略,不做無謂的犧牲,這就需要有方法,這就是格物。
總之,“四句教”內容非常豐富,極富哲理。每個人的境遇不同,如何運用,就看你是怎麼理解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