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鮮戰爭中盼著回家過聖誕節的美軍
美軍滿心歡喜以為勝局在握
1950年10月20日,趾高氣昂的美第一騎兵師殺到平壤。一時間美軍上下歡呼雀躍,在他們看來,拿下這座標誌性的城市後,就意味著這場戰爭已經接近尾聲。雖然在接下來的數週裡,不斷有美軍或者韓軍報告抓獲中國俘虜。這些俘虜不僅指認了他們所在的中國軍隊番號,還承認已經有大批成建制的中國軍隊跨過了中朝邊境的鴨綠江。
顯而易見的是,在美國第八集團軍的高階將領當中就瀰漫著一種極其危險的盲目樂觀情緒。11月25日在第8集團軍的防區內,那位久負盛名的第2步兵師的勞倫斯·凱澤少將,召開了所有軍官參加的一次特別軍事會議。這位以為自己即將帶著美國第2步兵師撤離朝鮮凱旋迴府的少將,神采飛揚唾沫四濺地說道:各位,我們就要回家了,我們要在聖誕節之前回家了。
而對於正在從平壤向雲山出發的美騎1師第8騎兵團來說,全團上下幾乎所有人都始終堅信,擋在他們前方的只是一些朝鮮人民軍的散兵遊勇,他們很快就可以抵達鴨綠江畔,然後對著江水撒尿以慶祝勝利了。殊不知,前方密林深處,一場巨大的災難正等待著他們。
美軍向雲山進軍途中
朝鮮農夫的預警再一次被忽視
美國第一騎兵師第8團,一路浩浩蕩蕩,暢通無阻地抵達雲山。L連重武器排的麥克·米勒中士聽說上級之所以讓他們剛剛佔領平壤後,又北上雲山,只是為了穩定韓國人的軍心。本來他還想在平壤多待上幾天,還想著去蘇聯駐平壤大使館裡面再弄出幾瓶好酒來暢飲一回的。無奈軍令如山,現在他們的任務就是去收拾那些打起仗來只會不斷逃跑的韓軍留下的爛攤子了。
在過去的幾個月裡,米勒所在的這支美軍已經參加過無數次戰鬥,雖然死傷無數,營裡的戰友基本上已經換了幾茬,沒剩幾個老朋友了。但是米勒和自己的摯友,來自密蘇里州的另一位二戰老兵理查德·赫廷格仍然約定彼此照顧對方,儘管所有人都在傳言,他們將在聖誕節之前回家。這位中士卻固執地認為,除非你已經站在家門口,否則就還沒有到家。誰也沒想到後來發生的事讓這位來自紐約州一個小鎮的中士的話一語成讖!
麥克·米勒中士
到達雲山後,米勒對駐地方圓5英里的地方進行了一次巡邏。途中遇到一位朝鮮農民,這個農民告訴他們在這一帶有成千上萬的中國軍隊,其中不少還是騎兵。老農的話雖不多,但卻言之鑿鑿,因此米勒深信不疑,他馬上把這個農夫帶到營部,可是營部裡卻沒有一個人相信他的話。中國軍隊?成千上萬的中國兵?還有騎兵?真是荒謬至極。最後這件事也不了了之。
和米勒一樣,3營負責作戰的麥卡比少校,對於該團的現狀同樣感到十分不安,但是他卻再也沒有機會就此同團長哈爾·埃德森進行討論了,因為此後三年他是在志願軍戰俘營中度過的,他後來回憶說:“我的預感告訴我會出狀況,但自己也無能為力。”
11月1日,當米勒醒來的時候,發現附近森林上空濃煙滾滾,誰也沒有想到志願軍已經將這支孤軍深入的美軍騎兵團包圍的像鐵桶一樣了。正如以嚴謹著稱的美國戰爭歷史學家羅伊阿·普爾曼後來所描述的那樣:
“11月1日夜幕降臨前,騎兵8團已經被中國軍隊三面圍死,只故意在東面留有一個缺口,如果當時韓軍15團能夠在原地抵抗的話,那麼他們也許還有一線生機。”
我志願軍正在衝鋒
當晚,這個團所有計程車兵都聽到了一種類似於某種亞洲風笛的聲音,一開始有些軍官還天真的以為是英國人的援兵到了,然而那種聲音卻不是蘇格蘭風笛發出的,而是從一種類似於軍號或者喇叭裡發出的一種詭異的聲響,對於這種聲音,只怕很多人會在此後一生永生不忘,因為他們很快就知道這種聲音不僅代表著中國軍隊即將投入戰鬥,同時還是對敵人的一種強大威懾力。
晚10:30左右,中國軍隊開始發動猛攻,一時間美軍兵敗如山倒,中國士兵如入無人之境突入敵陣,迅速穿過美軍薄弱的防線,美軍看似防守嚴密的防線在頃刻之間就被夷為平地,各個排的一些倖存者想要臨時構建一條防線,但很快就因寡不敵眾而土崩瓦解,陣地上到處都是哀嚎不已的美軍傷兵。
正在衝鋒的志願軍戰士
L連的胡里奧上士就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中國人發射訊號彈以後,當從小在紐約州北部一個農場長大的他看到滿山遍野的志願軍時,不由得想起家鄉麥浪翻滾的景象。現在這種景象令人不寒而慄,成千上萬的中國士兵朝他們撲過來。即便你打倒一個,還會有下一個;就算你打倒一百個,還會有另外一百個前仆後繼。
胡里奧知道,身邊幾名士兵的彈藥已經所剩無幾,而且恐怕他們的時間也所剩無幾;他們不斷開火,而且是近距離平射。胡里奧後來回憶說,一小時,最多兩個小時之後,彈藥都打光了,機槍也因為過熱而不能使用。凌晨2時許,排長找到他,胡里奧用手中僅剩的一枚手榴彈炸燬自己的機槍,然後兩人設法一起來到迫擊炮旁邊發射空包彈,這多少給了他們一點掩護。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熬過這個夜晚。天剛破曉的時候,他們試圖重新編組,驚訝地發現整個排的人幾乎所剩無幾了。
美軍炮兵負隅頑抗
美騎8團徹底陷入中國軍隊的重圍
在營部指揮所附近匆匆建起的防禦圈內,身負重傷的卡魯已經成為事實上的領導。他是一名“二戰”老兵、經驗豐富的步兵軍官,深知美軍的作戰能力;他很清楚怎樣才能在極為有限的時間裡、極為有限的範圍內做出選擇,從而使部隊發揮出最大的作用。和他在一起的還有彼得森中尉、他的朋友梅森和理查森;後者雖然不是一名軍官,但是在朝鮮戰爭初期艱苦卓絕的北進過程中,已經成長為一名具有豐富作戰經驗的軍士。
終於,這些二戰老兵意識到自己面前的對手不是什麼朝鮮人,而是作戰意志極其堅定的中國人,意識到整個8團已經成為戰場上的最先頭的美軍部隊,意識到這次戰鬥甚至會最終演變成一場大規模的屠殺。雖然防禦圈內的這些士兵已經在志願軍的第一次進攻中成功脫險,但是今後的日子仍然愁雲密佈。儘管總部已經不止一次說過援兵就在路上,但是時至今日仍然看不見一兵一卒。那一天一架美軍直升機為了運出部分傷員而試圖降落,但因中國人的迫擊炮打得過於猛烈,在投放了一些醫療用品和食物後,不得不趕緊掉頭溜之大吉。
美軍直升機放下物質趕緊起飛
志願軍的包圍圈越縮越緊,現在幾乎沒人再談論救援行動了。當天,澳大利亞飛行員駕駛的幾架B-26轟炸機對該地進行了一次空襲,但是天公不作美,轟炸效果微乎其微;還有一次空投補給行動,一架小型偵察機在距離防禦圈大約150碼開外處投下一個巨型包裹。理查森一路翻滾過去撿了回來,但是裡面的東西也很少,而且也沒有他們此刻急需的彈藥與嗎啡。
他們終於明白,援軍是不會來的了。
數天前就堅持讓8團撤離該地域的騎一師蓋伊師長曾經派幾支隊伍前來營救,但是途中卻遭到埋伏在一處最佳地點的志願軍痛擊,並且切斷了他們北上的道路。這是中國某軍的一支隊伍,他們早就埋伏在此,等候一舉殲滅前來營救的美軍,用的正是他們過去幾十年在抗日戰爭和解放戰爭中用得十分熟練的“圍點打援”戰法。
美軍的救援分隊缺乏必要的炮火與空中打擊力量,很難對中國軍隊造成什麼威脅。約翰遜中校率領的騎兵1師5團是其中的一支救援分隊,他們試圖突破敵軍的防線,但傷亡慘重,有250名官兵葬身於志願軍的槍林彈雨中。11月3日,眼看救援無望,該部不得不撤回,救援行動也隨之終止,被困的這些美軍不得不自生自滅,自求多福了。
師長蓋伊後來說,當時自己做出了一生中最為艱難的一次抉擇。
美軍傷員在後撤
當天晚些時候,又有一架偵察機傳來資訊,要這群被困者盡力脫險。這算不上一種鼓舞,理查森和這裡的大多數人早就決定要依靠自己的力量突圍了。夜幕降臨以後,志願軍發起全面進攻。被困的美軍官兵向南方和東南方向道路上一些廢棄的美軍車輛發射反坦克火箭筒,車輛很快就燃起熊熊大火,汽車著火後會燃燒相當長一段時間,既能作為已方的訊號彈,也能暫時有效地阻止敵軍的進攻。
然而一夜過去,防禦圈內尚有行動能力的美軍仍在不斷減少。一開始他們還有將近一百人,但是現在人數越來越少,彈藥也所剩無幾。11月4日天亮前,理查森估計,大約還有25人正在使用從中國士兵遺體上搜羅來的蘇制衝鋒槍堅持戰鬥。第二天晚上又是一場硬仗,他們的最後一輛坦克也完蛋了,有人說是美軍故意毀掉的,也有人說是在戰鬥中毀掉的,這樣一來,這裡與外界的一切無線電聯絡都不復存在,意味著不會再有任何人前來救援,這一點著實令人感到可怕。有件事彼得森記得十分清楚,那就是當中國軍隊集中火力進攻時,他們只剩下最後一挺機槍,而周圍美軍的屍體卻堆積如山,血流成河。
倖存的美軍傷員
11月4日一早,理查森、彼得森、梅奧、森和其他一些倖存的老兵試探著出來偵察,看看是否還有突圍的可能。此時軍銜高低已經不再重要,儘管梅奧和彼得森都是軍官,但是他們同時也是炮手和前方觀察員。而卡魯也提醒理查森說,儘管他只是一名軍士,但很可能是這群人中最有步兵戰術經驗的人,因此他必須相信自己的直覺。
突圍之前,彼得森記得發生了一件令人十分難過的事情。當他爬過一個身負重傷、躺倒在地的無線電話務員身邊的時候,這名士兵問道:“彼得森中尉,你要去哪裡?”彼得森回答,他們要去看看能不能突圍,然後再來救大家。這名士兵哀求道:“彼得森中尉,請不要丟下我!請不要丟下我!你們不能把我丟在這裡!”彼得森看了一眼,知道這名士兵大概活不了幾個小時了。“對不起。對不起,我們必須得走出去,才能回來搭救大家。”他一邊說著,一邊和巡邏隊的其他人爬開了。
被拋棄的美軍傷兵
理查森認為正東方向應該有能夠突圍的路線,因為除此之外,到處都有志願軍機槍吐出的火舌。在緩慢前行時,他們發現河床附近到處都是橫七豎八的中國傷兵。隨後,他們在一所裝有美軍補給的房屋前停下來,裡面到處都是中國傷兵,這些傷兵似乎都在發出同樣的聲音——Shwee,簡直令人毛骨悚然。後來理查森才知道他們說的是“水”。他們走到河床後發現,這裡的中國傷兵有四五百人之多,大都是被炮彈炸傷的,大部分人已經死亡,活著的也奄奄一息。至此,這些美軍士兵才相信,他們能夠帶領同伴從東面突圍,於是他們又悄悄地溜回防禦圈內。
理查森回來後不得不做出一生中最艱難的決定,此後發生的任何事情都難以與之相提並論。
這裡現在大約有150名傷員,在敵人猛烈炮火覆蓋下的崇山峻嶺當中,他們根本沒有突出重圍的可能,而且還會讓那些尚有行動能力的戰士白白犧牲。所有傷員都清楚這一點,但沒人希望自己落到中國人手中。理查森回來後,不斷有人找到他,哀痛欲絕地請他看在上帝的份上,不要把他們留到中國人的手裡,不要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死去。
被拋棄的美軍傷兵
理查森後來回憶說,如果自己盡忠職守,服從上級的命令,並且儘可能地救出戰友,自己的良心是否仍然會感到不安?對於做過的這些事情,你會不會最終原諒自己?七十年過去了,他仍然在問自己同樣的問題,因為他丟下那麼多曾經朝夕相處的戰友、那麼多曾經共同浴血奮戰計程車兵。
這支美軍小防禦圈裡僅餘的將近六十人的隊伍準備在下午5點前開始突圍,實際上他們已經突破中國軍隊的防線,但是由於人數過多,很容易被察覺。來到主幹道後,發現有兩輛美式坦克正朝這邊開來,有些士兵本能的想跳上坦克車,美國人總是離不開自己的運輸工具,理查森心裡想,好像這些工具能夠讓他們大難不死一樣,他敢肯定中國人一定會首先拿坦克下手,所以他和卡魯將很多士兵又勸了下來。
對坦克極為偏愛的美國士兵
他們在理查森的指揮下魚貫而行,迅速穿過這條道路。在停下來休息的時候,其中一名來自情報部門的軍士溜到理查森身邊對他耳語,大意是說如果他們兩個悄悄離開,那麼完全有可能順利回到美軍的防線之內,因為他們都是職業軍人,否則就會受到這些人的拖累。他的話固然沒錯,換作別的軍官也許會聽從他的建議,但是理查森沒有這樣做,此時此刻,他更不會丟下這群人不管,即使為此付出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11月5日一早,他們誤打誤撞地來到一箇中國軍隊的哨所面前,於是雙方交火。現在他們已經暴露目標,中國軍隊也知道了他們的具體位置,在這支隊伍當中,理查森拿著唯一的一把衝鋒槍,他讓別人先走。當他覺得自己就要成功突圍之時,卻被中國人發現並活捉。看來,他不可能像美軍那位不可一世的統帥,麥克阿瑟將軍在東京總部承諾的那樣,在聖誕節前回家了。反之,在接下來的兩年半里,他將要在志願軍的戰俘營中度過。
像理查森一樣,卡魯也遭到了同樣的命運,走進了中國軍隊的戰俘營。
麥克阿瑟將軍美夢破碎
中美雲山之戰的影響
這次戰鬥結束後,美騎一師8團原有的兩千四百人中死傷八百餘人。時運不濟的3營原有的八百餘人只有近兩百人成功突圍出來。迄今為止,這是朝鮮戰場上美軍傷亡最慘重的一次敗仗。美軍經過四個月和朝鮮人民軍的苦戰,眼看就要勝利在望時,戰場形勢卻突然逆轉。這一結果對於一向戰無不勝驕橫無比的美軍來說猶如晴天霹靂,完全無法接受,麥克阿瑟將軍所謂的讓美軍回家過聖誕節的美夢也徹底破碎。
中國人民志願軍彷彿一瞬間突然從天而降,轉瞬之間就將美軍的一個王牌師打得丟盔棄甲潰不成軍。在雲山戰役中,騎兵8團死傷無數,還損失了許多武器裝備,包括12門榴彈炮、19輛坦克、130輛卡車與數十支無後坐力炮。在中國人發動攻擊後的次日,該團發言人對記者的一席話至今仍然讓人聞之膽寒。
他說:“這次戰鬥完全就是一場印第安式的大屠殺。”
雲山戰役作為中美兩軍的第一次正面碰撞,雖然只是一個開始,而真正的鏖戰就發生在三週以後,在比雲山更北、更冷的地方。雲山之戰毫無疑問是中國人發出的一個再明顯不過的警告,但是,自傲的美軍卻再一次錯失良機,等待他們的將是志願軍又一次更加沉重的打擊。
朝鮮戰爭是美國曆史上的一個黑洞,一場沒有美國人願意回憶和了解的戰爭。很多曾在那裡戰鬥過的美國人一直把這段往事深深地埋藏於心,不願意聽到與這場戰爭有關的任何事情,從來不向家人和老友提及,如果有人想了解這段故事,無疑是讓他們撕開尚未痊癒的傷疤。
而對於中國人民來說,抗美援朝戰爭留給了中國人太多的享用不盡的財富。新中國一舉將十六個國家的聯軍擊敗在鄰國的土地上,以無可爭議的勝利宣告了自己的無比強大,徹底奪回了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上的應有地位。
如果說新中國成立前的國內戰爭是新中國的“開國之戰”,那麼朝鮮戰爭便是新中國不折不扣地“立國之戰”。
這場勝利滌盪了中國百年國恥和民族自卑感,今天,中國人終於迎來了民族振興的黃金時代,可又有多少人能體會到,六十多年前那場戰爭與今天中國人平和安定的生活之間的關係呢?
向英雄的中國人民志願軍致敬!!!你們的戰績永垂不朽,功在千秋!!!祖國人民永遠不會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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