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2年,時任日本首相的田中角榮訪華,中日邦交開始正常化。訪華期間,田中角榮向中方提出了一個要求:要見一箇中國人。
雖然歲月已流經了28個春秋,但這個中國人一直讓田中念念不忘。他就是抗戰英雄趙耕郊。趙耕郊的身上有何過人之處,為何能“征服”田中角榮?
為革命放棄大學的學習
趙耕郊出生在河南省宜陽縣鹽鎮鄉劉嶺村。出生時家境殷實,他來到新安縣的明德高中讀書。在此期間,他接觸不少進步書刊。20歲時,趙耕郊考上了西北農學院(現在的西北農業大學)。
在學校期間,趙耕郊如飢似渴地學習書本知識。與此同時,他還和眾多熱血學子一樣,積極尋求著救國救民的道路。
大學僅了一年半, 熱血沸騰的趙耕郊放棄了學習,投入到國內大革命的鬥爭之中。隨後,趙耕郊以教員的身份作掩護,任宜陽縣地下黨中心支部書記,介紹了多名學生和鄉親入黨,並在宜陽縣鹽鎮鄉開展武裝鬥爭。
在劉少奇的黨員培訓班留有名字
如今,河南澠池縣的繁華街道上,有一所掛著《劉少奇舊居》牌子的四合大院。
1938年,抗日戰爭初期,劉少奇被任命為中原局書記,並在此主持工作。
初到澠池工作的時候,劉少奇首先召開了豫西特委會議,起草並宣講了《論共產黨員的修養》提綱。
後來舉辦了黨員訓練班,為我黨培訓出一大批領導幹部。
如今,這裡已經成為革命展覽館。在展覽館的牆壁上,至今仍然保留著當年劉少奇培訓的學員名單,趙耕郊的名字赫然其上。
日本侵華戰爭全面爆發後,河南處於隨時淪陷的險境。為了讓趙耕郊更快地成長,組織上派他去參加劉少奇舉辦的黨員培訓班。
接到通知後,趙耕郊一個人前往培訓班。但他對澠池縣不熟悉,更不知道黨員培訓班在哪個地方。
依照吩咐,趙耕郊來到一條街道的妓女院裡, 等待前來接頭的人。
過了一段時間,有個人來到他身邊,問他在這裡幹什麼,趙耕郊回答說“等人”。來人問是不是新安縣的,趙耕郊忙說是。
於是,那人便領著趙耕郊左拐右拐,到了黨員培訓的地方。就是在那個時候,趙耕郊第一次見到了劉少奇。
“我剛走到屋裡時,劉少奇坐在一張桌子上, 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接著問我叫什麼名字,誰讓我來的,又問我來幹嘛,找哪個人……我都一一如實作了回答。最後,劉少奇笑了笑,接收了我,我成了黨員培訓班的第一批學員。”講起和劉少奇見面的情況,趙耕郊仍然激動不已。
黨員培訓班結業後,趙耕郊調任宜陽縣老三區區委書記。
“背死豬”讓日軍膽戰心驚
日軍很快侵佔了河南西部。
此時,調任中共地下黨新安縣負責人之一的趙耕郊,奉黨的指示,利用自己家族在當地的影響,成立了武工隊,在當地開展游擊戰,趙耕郊任隊長。武工隊成為了地下黨組織的一支可靠的武裝力量。並配合太行山革命根據地對日偽軍展開了艱苦的鬥爭。
新安縣鐵門鎮這個地方,兩面環山(一為棋盤山,一為鳳凰山),另一面臨河(澗河),好似鐵鑄的門戶雄踞秦漢古道上,是中國中部貫穿東西的交通要道,自古以來是兵家必爭的軍事要塞。
侵華日軍的紅部司令部(紅部司令相當於政治部主任的角色)就駐紮在這裡,時任司令就是田中角榮。
當時, 日軍的駐紮呈三角之勢,鐵門鎮駐紮著田中角榮,棋盤山、鳳凰山上駐紮著1400個日寇。三地相互呼應,給抗日活動造成了極大的威脅。
在這些地方,日軍燒殺搶掠, 強姦婦女,無惡不作,淪陷區的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趙耕郊經過反覆的思考,認為武工隊只有百餘號人馬,硬打是不行的。
於是,他便來到嵩山少林寺拜見三位少林武僧,商量對付日本人的辦法。隨後請了一個少林武僧當教官,把武工隊員個個訓練得精通武術,擅長各種擒拿格鬥。
由於日本人駐紮在三個點上,相互之間進行聯絡需要走一段路程,而且這些道路拐彎的地方很多,十分便於隱藏。
於是,趙耕郊很快制訂了一個暗殺計劃: 在拐彎的街巷或道路旁埋伏等候,等日本兵走過時,從背後用繩索套住脖子,使勁一拉,日本人腳一懸空,無聲無息就給“背”死了。這種方法,當地人形象地稱之為“背死豬”。
計劃制定之後,趙耕郊帶領武工隊持續行動了三個月零四天,就背了28頭“死豬”,其中22個是日本兵,4個是東北偽軍,兩個華北偽軍。
很快。“背死豬”行動就使日本人膽戰心驚。自此,不敢再輕易走出據點。按趙耕郊的話說“基本上是出來三個人能回去兩個就不容易了”。
更重要的是,“背死豬”暗殺計劃使敵人的3個據點不能正常聯絡,活動能力被嚴重削弱。
“鴻門宴”上田中角榮被折服
暗殺計劃讓田中角榮司令大為惱火,他便讓特務隊長單振聲( 兼日軍翻譯)聯絡我方,要求雙方進行會面談判,如果武工隊不再“背死豬”,日本方面便不再報復。否則,將調集大部隊將這一帶燒光殺光、雞犬不留。
趙耕郊向上級請示後,軍分割槽領導讓武工隊出面談判,儘量保護一方百姓,避免日軍大屠殺。
談判那天, 全鎮戒嚴。下午5點,漢奸翻譯單振聲領著100多名荷槍實彈的日本兵,開啟南門,出迎談判代表。
趙耕郊則便衣輕裝,只帶了4名武工隊員來到鐵門鎮。進到談判院落的時候,日本人立即在各個門口放崗,趙耕郊也一一放崗,只帶了貼身警衛踏入談判房間。
雙方見面後,各自審視對方几分鐘。田中角榮坐在太師椅上,見談判對手是個20多歲眉清目秀的青年,微微搖頭,很輕視地把手一揮,讓趙耕郊就座。
田中角榮問趙耕郊是八路軍還是國民黨中央軍,趙耕郊說自己是老百姓,替老百姓說話的。
田中搖搖頭說:“你一定是八路的幹部,我們的人一定是你們殺的。今後如果再有此類事件發生,我們將實施嚴厲報復。”
趙耕郊針鋒相對回答道:“是你們姦汙我們的姐妹,我們才反抗的。若再傷害婦女,你們甭想一日安寧!”
田中勃然大怒,一拍桌子站了起來,說道: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
趙耕郊紋絲不動,冷眼回答道:“我是你們請來的,不是找上門的。”
廚子丁金生是趙耕郊安插的臥底。趙耕郊與田中角榮談判期間,丁金生一邊收拾桌上的菜盤,一邊向趙耕郊暗遞眼色,意思是院外有日本兵層層包圍。
趙耕郊只是鎮定喝茶,輕輕咳嗽一聲, 丁金生立刻會意。
不大一會兒,丁金生抱著一個小男孩走了進來,說是孩子鬧著要找爸爸。
特務隊長單振聲一見孩子,大驚失色。他有4個老婆,只有三姨太生下這個寶貝男孩,今天這種場合隨時可能兵刃相見,怎麼能把孩子抱來呢!
單振聲還沒反應過來,趙耕郊已把孩子接在懷裡,從口袋裡掏出糖果哄起了孩子。
單振聲急了,要把孩子抱走。趙耕郊明確地說:“單振聲你是聰明人,我不會自己走的。放心,我只把孩子抱到南門城樓處就歸還你了,前提是我們要安全出去。”
說完,趙耕郊轉身對田中說:“你們若不傷害老百姓,不姦汙婦女,我們就不背死豬;你們若敢傷害百姓,我讓你們加倍償還!”說著就往屋外走。剛出大門,上百名日本兵嗷嗷喊叫,持槍圍了上來。
置身於明晃晃的刺刀叢中,趙耕郊卻毫無懼色。
單振聲趕緊對田中悄悄地說道:姓趙的是拼命來了,你是司令何必跟他一般見識。
田中看情況不對,立馬走過來向趙耕郊的警衛敬了一杯酒。誰想警衛把酒喝下後,一把將酒杯捏碎了。
田中暗生欽佩,對趙耕郊豎起了拇指,連說幾聲“佩服”,說完,手一揮, 一個日本兵端出一張托盤,盤上放著四把嶄新的盒子槍,並說道:“小小禮物,不成敬意,咱們交個朋友吧。”
趙耕郊讓隨從收下盒子槍,再次問田中日方的談判想法。田中同意給軍法處下命令,逮捕強姦婦女的人,交軍事法庭,按照國際法處理,並在一個月後向群眾公佈處理結果。
此時的田中,已經明顯感到中國人是不可戰勝征服的。
因此,戰爭結束後,田中便萌發了日中和好的念頭。
老人的平淡人生
趙耕郊的武工隊令日寇聞風喪膽。
日本投降後,經國共談判,中共讓出豫西根據地,八路軍和機關幹部撤至黃河以北太嶽根據地。
趙耕郊也留了下來,被軍分割槽任命為豫西情報站站長,名義上是國民黨煤礦的護礦隊長(煤礦是國民黨張伯英將軍開辦的)。
趙耕郊騎著高頭大馬,護礦隊員扛著機關槍、盒子炮緊隨其後,出入於國民黨各軍營,藉此蒐集了許多有價值的情報。
後來,趙耕郊還多次安全護送中共黨政軍領導人北上南下、西去東往,從沒出過差錯。建國初及十年時期,趙耕郊受到一系列不公正的待遇,先後被撤去職務,被打成“叛徒”,受到批鬥,蒙冤進了監獄18年。
1969年,趙耕郊出獄,有關部門安排他到國營農場工作。趙耕郊沒有同意,他只想回農村老家同妻子兒女團聚。他說:“農村再苦,也要和家人在一起,戰爭年代妻子擔驚受怕,現在該團聚了……”
1972年9月25日,當上日本首相的田中角榮率領230人的龐大代表團抵達北京,簽署了日中聯合宣告,實現了日中邦交正常化。
在訪問中國期間,田中角榮特意來到洛陽西邊的鐵門鎮參觀。
故地重遊,田中首相特別想見一見當年的武工隊長趙耕郊。
遺憾的是,中方告知,由於特殊原因,趙耕郊無法前來會面,這使得田中角榮惆悵不已。
如今,趙耕郊老人一直過著平淡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