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彭德懷的脾氣大家都有所瞭解,但只要打了勝仗,不管付出多大代價都會笑口常開。
能被毛主席稱作彭大將軍,也可以看出彭老總是身經百戰的一位統帥。
但就是這樣一位,有著豐富戰鬥經驗和大大咧咧性格的將軍,卻在解放戰爭的後期“破功”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能讓處變不驚的彭大將軍拍案而起,這一切都要從一支部隊和這支部隊的指揮員說起。
一野家底都讓他敗光了
1949年4月的到來,讓中國革命戰爭史進入到光輝的一頁。
4月21日,國民黨政府拒絕在和平協定書上簽字;4月21日,毛主席和朱德總司令向百萬人民解放軍釋出了《向全國進軍的命令》:
命第一野戰軍進軍西北;第二野戰軍進軍西南;第三野戰軍進軍東南;第四野戰軍進軍中南。
隨著中國人民解放軍最高領袖命令的下達,第二、第三野戰軍的百萬雄師,在西起湖口、東至江陰的千里戰線上,開始橫渡長江。
4月23日,人民解放軍第三野戰軍就攻佔了國民黨首府南京,宣告了國民黨二十三年的反動統治滅亡。
與此同時,地處中華西北,佔全國總面積四分之一的陝西、甘肅、寧夏、青海、新疆五省之地,還有胡宗南、馬步芳、馬鴻逵、馬鴻賓等割據軍閥勢力。
尤其是西北的“馬家軍”,盤踞在西北一帶長達40多年,其勢力可以說是盤根錯節。
隨著太原戰役的結束,為了徹底解放大西北,第一野戰軍在司令員彭德懷的率領下,接連展開了數次大型會戰,消滅了胡宗南和“馬家軍”的部分力量。
時間來到1949年的七月十九日,這個季節正好是關中地區的盛夏。
第一野戰軍所有高階幹部都集合在一起,參加彭德懷召開的高階幹部會議。
見彭老總還沒到,所有的人都談論著最近獲得的戰果,但談論最多的則是毛主席給彭德懷發來的電報:
打胡勝利極大,甚慰。不顧天熱,乘勝舉行打馬戰役是很好的……
其實,毛主席發來的這份電報,就讓大家對這次的會議內容猜得七七八八了。
隨著彭德懷那魁梧的身軀、嚴峻的面龐,出現在大家面前,原本嘈雜混亂的會議室瞬間安靜下來。
由於連年的征戰和年幼時繁重的體力活兒,讓彭老總他寬闊的後背有些微彎,但依舊掩蓋不住這位久經沙場、能征善戰的卓越軍事統帥的威嚴。
“同志們……”
彭老總用他獨特且帶有威嚴的嗓音,開始宣佈接下來的軍事目標和進攻方案。
隨著目標和方案的下達,人民解放軍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解放了寶雞以西至蘭州以東的大片土地。
人民解放軍終將陳兵蘭州城下,這座已有1400年曆史,從隋朝就命名的城市,即將迎來屬於它的春天。
蘭州可以說佔據天險而建,北有奔騰不息的黃河,南有雄偉的皋蘭山,這樣的地理條件也直接讓蘭州成為連線東西方的重要橋樑式通道。
蘭州以西就是著名的河西走廊,是前往新疆的必經之路,以東就是廣袤的關中平原。
一九四九年八月四日,彭德懷根據中央軍委的指示,發出攻取蘭州、西寧的作戰命令,隨著所有攻擊部隊就位,解放蘭州的一切準備正式完成,數百門火炮對準了這座飽經風霜的城市。
八月九日,隨著一聲炮響,蘭州戰役正式打響。
震耳欲聾的炮響震動了整個西北荒原,但從第一聲炮響開始,大炮的轟鳴聲就好像沒有停止的意思。
這場炮擊,無論是火炮的密集程度還是持續時間,都超出了以往任何一次戰役。
根據戰後統計,這次炮擊所消耗的彈藥量竟高達一萬餘發,幾乎是整個第一野戰軍全部的家底。
彭老總在聽說前線一場炮擊消耗了萬餘發炮彈的訊息後,驚怒之餘直接拍案而起,當即向身邊的參謀問道:“這是誰,誰這麼大的膽子,我一野辛辛苦苦攢下的家底都給我敗光了,這是在亂彈琴!”
周圍的人見彭總如此憤怒,也不敢多說什麼,只得等到彭德懷慢慢消氣之後才解釋道:“是六十三軍。”
聽到是六十三軍乾的好事,彭德懷下意識地說道:“又是他鄭維山,一野家底都讓他敗光了!”
話音剛落,彭德懷便親自打通了六十三軍的電話,用他的大嗓門直接喊道:“告訴你們軍長,戰鬥結束之後,讓他直接來見我。”
掛了電話的彭德懷依舊怒氣難平,對周圍的人說道:“好一個鄭維山,他打一個蘭州城就把我的家底給打沒了,他要是還打不下蘭州城,看我怎麼收拾他!”
這鄭維山到底有什麼來頭,竟然讓彭大將軍都懊惱不已。
作為人民解放軍的一軍之長,他應該知道我軍武器彈藥的匱乏,能讓彭老總說成家底,可見這些炮彈的珍貴程度,也可想而知他鄭維山到底打出了多少炮彈。
想要弄清楚這一切,我們就要講述一下鄭維山他那不同尋常的經歷:他的“三”字緣。
鄭維山與“三”結緣
說起長征期間的爬雪山過草地,這是耳熟能詳、家喻戶曉的存在,但要說有誰經歷過三次爬雪山過草地,鄭維山就要站出來說道說道了。
從古至今,不會有人願意過雪山草地的,尤其是在極端天氣和沒有任何後勤補給的情況下,稍不留意,生命就會永遠定格在那裡。
鄭維山出生湖北大別山中的一個小山村裡,雖然出身貧寒,但他很小就參加了革命,他也絕對不會想到自己在不久的將來會三過雪山草地。
從小就受到先進思想教育的鄭維山,在1930年時就參加了革命,那時他僅僅十五歲,就擔任了赤衛隊的指導員。
後來,赤衛隊改編為紅軍,鄭維山自然也加入到了工農紅軍中,並擔任了徐向前元帥的傳令兵,可以說是年少有為了。
至此,他的命運也就和中國革命徹底地聯絡在一起。
兩萬五千裡的長征開始了,大部分的紅軍都是過了一次雪山、一次草地,但有一部分紅軍,比如紅四方面軍就過了兩次雪山、三次草地。
其實還有個別部隊因為自身任務和行軍路線等原因,連一次雪山和草地也沒有過。
但鄭維山是個例外,他的長征經歷可是足足爬了三次雪山、走過三次草地,這在整個紅軍隊伍中也是極其罕見的個例。
鄭維山第一次翻越雪山時,他已經是紅四方面軍第八十八師的政委了,那時的他還不到二十歲。
1935年6月,鄭維山帶領兩個團由汶川出發向西前進,準備迎接中央紅軍的到來。
按照計劃,鄭維山的部隊要從汶川趕到懋功,全程一百六十多公里,距離雖然不遠,但中間的路途主要以崇山峻嶺為主。
而在這段路程的必經之路上,還有一座海拔高度在4500米的山峰,它的名字叫紅橋山,從海拔三千五百米左右就有常年不化的積雪。
鄭維山率領部隊抵達紅橋山底後,開始準備翻越雪山的裝備物資,棉衣、烈酒、辣椒、柺杖……都是爬雪山的必備之物。
第一次翻越雪山開始了,在山腳下的天氣是天氣晴朗,太陽高高掛在每位紅軍戰士的頭頂,他們每一個人都是大汗淋漓。
但剛到半山腰,原本晴朗的天氣毫無徵兆地變成漫天烏雲,眨眼之間大雨夾雜著冰雹就從天而降。
英勇的紅軍戰士拿出早已準備好的斗笠、蓑衣,披在身上繼續前進。
雪山的天氣實在是變化無常,前一秒還是傾盆大雨,下一秒就變成了漫天飛雪,還沒抵達山頂,每個人都變成了雪人一般。
鄭維山帶著部隊沒有停留繼續向前走著,不知道過了多久,耀眼的陽光重新散漫大地,所有人開始呼喚:“太陽出來了!太陽出來了!”
跟在隊伍中的李先念看到這一幕,意味深長地對鄭維山說:
“幹革命如同登山,艱苦中孕育著歡樂,歡樂中不忘艱苦,我們要認準方向勇往直前,方能從這座高峰攀上更高的山峰!”
隨著部隊翻過雪山,中央紅軍也剛好抵達,兩支部隊也終於勝利會師了。
第一次爬雪山結束後的兩個月,鄭維山第一次過草地開始了。
1935年8月,因為張國燾產生其他想法,滯緩了紅軍的行動,使得紅軍路線被迫改道。
到了八月中旬,鄭維山帶領部隊抵達巴西地區,但他的面前就是縱深達數百公里的水草地,這裡也可以稱之為生命的禁地,到處都是沼澤和荒草。
鄭維山憑藉過人的膽識和積極樂觀的心態,與戰士們相互攙扶,在大草原中艱難地行進了五天五夜,終於在8月26日走出被蔣介石稱為“生命禁地”的大草原。
出了草原沒多久,鄭維山就率領部隊狠狠地打擊了國民黨胡宗南部,取得不小的勝利。
但在這場難得的勝利之後,正當紅軍主力部隊準備北上之際,張國燾卻下令,讓紅四方面軍“回過草地,南返川西”。
這也就迎來鄭維山第二次過草地,那時的鄭維山患了風寒,一直昏迷不醒,等他醒來有點意識之後才發現,自己又回到了懋功。
他向負責照顧自己的戰士問道:“不是已經過了草地?怎麼又回來了?”
小戰士也不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只知道是上級的命令,支支吾吾好一會也沒有解釋清楚。
這就是鄭維山如做夢般地第二次過草地的經歷,緊接著他第二次爬雪山就來臨了。
1935年10月,此時的張國燾已經另立“中央”,自號“主席”。
當了“主席”的他,開始帶著紅四方面軍主力南下,但在連續兩個月不停的交戰狀態下,雖然紅四方面軍取得重大勝利,但代價也是巨大的,傷亡近萬人還遭到了敵人的圍剿,遭到前所未有的危機。
為了避免被消滅的危險,紅四方面軍被迫開始翻越終年積雪的折多山,再次回到懋功一帶,這就是鄭維山的三過雪山。
到了1936年6月,鄭維山率領部隊抵達西康地區,迎接紅二方面軍的到來。
紅二和紅四方面軍勝利會師後,在朱德、劉伯承、徐向前、賀龍等人的堅持下,張國燾被迫同意了北上計劃。
七月上旬,兩個方面軍開始一起北上,向無邊無際的大草原開進。
在經歷了長達二十多天的艱難跋涉後,紅軍部隊終於在八月初走出荒涼無邊、吞噬生命的大草地。
至此,鄭維山經歷的三過雪山、草地,迎來了最後的勝利。
鄭維山炮轟蘭州城的原因揭秘
一九三六年十月,隨著紅軍三大主力會師陝甘寧根據地,貧瘠的黃土高原根本無法供養數量龐大的紅軍戰士。
為了緩解後勤壓力,黨中央制定了數項規劃,而其中最被寄予厚望的計劃,就是奪取河西走廊,打通前往蘇聯的路線。
為了執行此計劃,中央軍委以紅四方面軍為主力還抽調部分紅軍部隊,共同組成了西路軍,目標就是奪取河西走廊,討伐西北三馬的軍閥勢力。
鄭維山作為八十八師的政委,也率部參與到了這場可以被稱為“絞肉機”的西征戰役中。
從西渡黃河開始,紅軍的進展十分順利,馬家軍被英勇的紅軍擊潰,使我軍戰線直接抵達了祁連山腳下。
但由於戰線拉得太長,後勤補給成為巨大難題,再加上決策失誤和天氣逐漸變冷,紅軍的戰鬥力開始下降,西北“馬家軍”也開始了屬於他們的反擊。
“馬家軍”以騎兵著稱,在廣袤的河西走廊的草原和戈壁灘上,它能發揮出數倍的戰鬥力。
沒有任何掩體和重武器的紅軍戰士,在面對“馬家軍”的騎兵衝鋒時沒有絲毫膽怯,但依舊在一場場慘烈的戰鬥中犧牲,西路軍慘敗也給了中央深刻的教訓。
鄭維山能活下來,也是因為他率領小股部隊和大部隊失散而僥倖存活。
在得知八十八師被“馬家軍”屠殺之後,一股沖天的恨意直衝鄭維山的天靈蓋,再加上“馬家軍”開始瘋狂地捕殺紅軍幹部,並高價懸賞他們的人頭。
毫無辦法的鄭維山只好裝作乞丐,一路乞討地回到了延安。
這一路上,他看到了“馬家軍”用各種殘暴的方式處決紅軍戰士,他對西北三馬和“馬家軍”恨已經達到頂峰,一路上心裡只想著兩個字:報仇!
這也就弄明白了,鄭維山為何在攻打一座小小的蘭州城,消耗了萬餘枚炮彈,每一枚炮彈的炸響,都是鄭維山對當年犧牲戰友的懷念和復仇。
這就是鄭維山萬炮轟炸蘭州城的原因……
時間從一九三六年走到了一九四九年八月二十日,此時距離新中國成立還剩下40天的時間。
圖丨1939年,教導團政治委員鄭維山(左)與晉察冀軍區政治部副主任朱良才
第一野戰軍在彭德懷的指揮下,直接從東、南、西三面包圍了蘭州,採用還是著名的“三圍缺一”經典戰術。
總攻開始了,彭德懷直接命令用九個團的兵力發起攻擊,而在第一波攻擊部隊中,就有鄭維山指揮第六十三軍的部隊。
整整十三年,所謂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再加上這積壓了十三年的怒火,鄭維山在這一刻終於爆發了。
解放蘭州的戰鬥剛剛打響,隨著鄭維山的一聲令下,數百門火炮齊齊地發出沉寂了十三年的怒吼。
為了祭奠十三年前在西北犧牲的戰友,為了在接下來的戰鬥中減少犧牲,上萬發炮彈統統砸向了“馬家軍”所在的蘭州城。
一九四九年八月二十六日,蘭州宣告解放,馬步芳主力近三萬人被全殲。
此時的鄭維山沒有慶祝勝利的到來,而是來到了彭德懷的面前負荊請罪。
彭德懷一看到鄭維山來到自己面前,這氣就不打一處來,想要收拾他自己還捨不得,於是開始安慰自己:“人家剛剛打了打勝仗,不就是多用了點炮彈嗎,炮彈用的多,犧牲的戰士就少了呀!”
但,彭老總還是嚴厲的指出鄭維山在這次戰鬥中的錯誤,在說到炮彈的用量時,鄭維山憋不住了。
鄭維山直接打斷彭老總,說道:“炮彈雖然打完了,我還可以再繳獲,但當年西路軍的兄弟們卻再也回不來了。”
鄭維山的一番話,讓彭德懷的腦海裡,也回想起十三年前那場慘烈的戰役,解放蘭州的喜悅頓時消散了。
彭德懷用他有神的眼睛盯著鄭維山看了半天,揮了揮手說了三個字:“滾蛋吧!”
聽到彭德懷說的話,鄭維山咧著嘴回到了自己的部隊……
圖丨1951年11月,鄭維山(左一)和李志民、楊得志、陳先瑞參加十九兵團在朝鮮前線防空洞口開常委會
到這裡,鄭維山的故事就要告一段落,但他精彩的人生並沒有完結……
祖國的解放事業已基本完成,在接下來的朝鮮戰場上,才迎來了已成為二十兵團司令員的鄭維山,他軍事生涯中最輝煌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