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今天,晚上,晚飯後,正常遛狗,回來路上,胖狗子突然就不想回家,沒打,沒罵,沒任何預兆,就是寧死不好好走路了,往後退,拼命掙脫繩索,以最快的速度,反方向衝刺,一轉眼就不見了蹤影。
遛狗的人打我手機,我恰好前兩天開在靜音上,當時我還正在衛生間給監督娃洗澡,手機在臥室,可想而知,我毫不知曉。
當手機沒打通,遛狗人只能自己去找那胖狗。從小路轉到大路,狗毛都沒看見。繼續沿路找,幸運的是,沒走很遠,居然看到胖狗正在路邊草叢享受獨處的快樂時光。不敢呵斥不敢罵,很耐心地蹲下柔聲呼喚,胖狗狗逐漸靠近過來,待到眼前,迅雷不及掩耳地一把逮住,套上繩索,牽回家。但是,但是,當快到家門口時,胖狗又不前進了,故技重演,麻溜地掙脫開繩索,再次返身就跑。別看向來胖,卻是一貫的練家子作派,要多敏捷有多敏捷,要多神速有多神速。我是領教過胖狗的速度的,反正我從來沒追上過。所以,當遛狗人義憤填膺地陳述時,畫面感栩栩如生在我腦海翻騰。沒錯,一個小黑影奮力衝刺,一個大黑影拼命追逐,在這個平淡無奇的中後秋的黑夜。
然後,大黑影再次絕望地拿起手機,打給我。我恰好已經結束了衛生間的監督工作,剛拿起手機坐下,正聽某個故事。手機無聲,卻蹦出了號碼。我肯定接了,電話裡傳來一個氣喘吁吁氣急敗壞的聲音:狗跑丟了!跑丟了!丟了!
我眼前一黑,兩秒緩過神來,立刻套上衣服,穿好褲子,手機塞進褲兜,換好跑鞋,飛出家門。
一出家門就掏出手機問:你在哪裡?然後最快的速度,飛。我一到狗狗跑丟的路附近,就大聲喊起狗狗名字,心裡焦躁無比。
不遠處,迎面走來一個熟悉的身影,身影前 還有一個貼著地面的小胖團影。咦,那不正是人和狗狗嗎?我那正要蹦出喉嚨口的心,頓時落回胸腔。感天謝地,都在。
然後,沒有懸念,狗狗捱揍,原因明顯:不聽話,亂跑,害追趕的人跑掉兩次老命。
完了嗎?沒完。事情快速升級了,由胖狗跑丟事件,引申到打我手機為何沒人接。又迅速印證出一系列事情,比如:沒事總能打到你,有事總是打不到你!
我有嗎?有嗎?腦子飛速旋轉,猴年馬月的事啊?我腦路打結了麼?咋就是想不起來?沒事打過我嗎?有事打過我嗎?啥事啊?
至於嗎?一個事就一定要牽扯出別的事?關鍵的關鍵是,我咋記不得有過任何事?眼下就說眼下的事不行嗎?這是要吵架的節奏呢?還是要吵架的節奏?可我沒想要跟任何誰吵架啊。是不是我應該跳起來回敬?還是該默默地等著對方發洩完畢?一時間,我不知所措,腳趾把地面撓出了五室三廳三衛。
腦海開始幻想,如果追狗的人是我,是否我應該笑呵呵地輕鬆地感恩:多虧您接了電話啊,您看,您一接電話,狗狗就找回來了,運氣真好啊!我自問我有這素養嗎?也許現在的我,有了吧。
若是多年前的我,肯定比這位追狗人更狂躁,話都不用停頓了,炮彈連發地譴責狗,譴責人,譴責周圍看不順的一切。
為什麼當初我會那樣?那是因為我習慣把搞不定的一切都指望別人,沒指望上,當然要生氣要指責。
為什麼要指責,那還不是習慣性的依賴嘛。因為指望,所以失望,所以情緒不受控制,認為天經地義。
好吧,回過來想想,這位追狗人,看來是指望我的,某些程度上依賴我了,所以我讓人家失望了,被指責也是應該承受的。
想到這裡,心裡輕快很多。能被依賴,能被指望,說明我的重要性,應該開心才對。
對,狗狗回來了,人也安然無恙,生活還會繼續,開心才是對的,被說幾句,就當秋風綿綿,溫柔地吹過吧。據說明天要降溫,還是想想該添什麼衣物吧。好好睡一覺,明天又是佛光普照嶄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