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自強考上大學啦！”
“唉，沒爹沒孃的苦孩子，總算熬出頭啦！”
王自強考上大學的訊息在王家峪這個鳥不拉屎的小山村傳播開來。八十年代的大學生還是少之又少的，況且這是王家峪第一個大學生。純樸的相親們比自己孩子考上大學還要高興，相互奔走相告。
“有什麼了不得的，不就是個大學嗎？不知道的還以為中了狀元呢，富貴要上點心，比他考得強多了。”村裡唯一不高興的是自強的嬸子，一張無理辯三分的嘴機關槍似的向老公王二牛絮叨著。
“大學生不就是狀元嗎？富貴還不是你慣的，和自強一般大，整天遊手好閒，什麼時候用心學習過？”王二牛忍不住懟了回去，“再怎麼說也是咱們親侄子，是我哥的孩子，說這些話還不怕鄉親們笑話。”
“笑話啥笑話？要不是吃我的喝我的，早就餓死了，讀書的錢還不是我拿的，你這個死鬼敢跟我甩臉子啦？膽子大了是吧？”王二嬸雙手夾在水桶粗的腰上，唾沫星子亂飛。
“別說了，丟不丟人，大哥大嫂死了以後，自強受了你多少白眼，吃過你幾口熱飯，穿過你幾件衣服？還不是吃百家飯穿百家衣長大的？讀書錢還不是大傢伙湊的？我這個叔叔都沒臉在村裡抬頭了。”王二牛憋了七八年的火一下子爆發了。
“王二牛，你還講不講良心？”
“良心？……”
02
十年後，王自強透過勤工儉學，順利完成學業，歷經坎坷自主創業成功。
“自強這孩子真不錯，有良心，成了大老闆了還沒有忘了咱們這些窮鄉親。”
“就是的，又是修路又通電的，還出錢翻新了學校，孩子們再不好好讀書真對不起他。”
王家峪的鄉親們看著眼前寬闊的柏油路，嶄新的學校，晚上明亮的燈光，對王自強讚不絕口。
是啊，自強怎麼能忘記鄉親們東一碗水西一碗飯把他養大，你家一元他家五毛供他上學，大學第一年的學費也是這群窮鄉親湊的，當然還有叔叔偷偷給攢下的零花錢。雖然身居都市，魂牽夢繞的還是家鄉的小山村，家鄉純樸善良的鄉親們。
03
“老頭子，聽說了嗎，村裡的小年輕都投奔自強去了，他現在發達了，總不能忘了叔和嬸吧？”王二嬸用腳蹬了下床另頭的王二牛，若有所思地說。
“這知道我們是叔和嬸兒啦，早幹嘛去了？”王二牛反了個身，懶得理她。
“你這話說的，臭肉臭不了骨頭，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哪。咱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好處都讓給別人了吧！”王二嬸想著小年輕大包小包地往家裡寄東西，心裡好象別人搶了她家的東西，忿忿不平。
“富貴快三十啦，還沒娶上媳婦，你還想不想抱孫子？”王二嬸沉重地嘆了口氣，兒子都是自小慣的，現在還在混日子。王二牛好象睡著了，鼾聲四起。
“讓你跟我裝死！”王二嬸見老公無視她，狠狠向二牛屁股上踹了一腳。“我不管你想什麼法子，你得讓自強把富貴帶走，給個總經理乾乾，副的也行，在城裡給富貴買個房子，娶個城裡媳婦……”
王二牛鼾聲停了一下，隨即又此揚彼伏。
04
王自強聽村裡來的小老鄉說富貴的情況，從城裡回來接富貴去上班。
“自強啊，你就這一個弟弟，咱們是最親的人，這可是你來求富貴幫忙的，一定不能慢待了他。”王二嬸勉強擠出的笑臉上一雙小眼睛閃著狡黠的光。
自強微笑著點著頭。
王二牛偷偷用胳膊捅了一下二嬸，說：“富貴，改改你的性子，好好跟你哥學習，踏踏實實做事，別跟你哥丟臉。”
富貴愛搭不理地“嗯”了聲，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你弟弟一定會有本事的，你給他個官乾乾，將來在城裡買房子娶媳婦。”王二嬸沉浸在美好的嚮往中。
王二牛狠狠咳嗽了聲。
05
一年後，富貴因偷窺女工洗澡，被拘留了，出來後回了王家峪，再也不去自強的公司了。
王二嬸逢人就罵自強沒良心，忘恩負義。鄉親們都懶聽了，不是搖頭就是撇嘴。富貴依舊遊手好閒，媳婦還不知道在哪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