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之美,在於親近自然,在於民風淳樸,但這些都不是關鍵。對於小時候的我來說,鄉村的美僅是玩得地方多,而且有趣。
我老家的山分前後。前山有松,常年綠意盎然,即使是冬季芮雪壓枝,也能感到淡淡的春意;後山有草,中藥頗多,黃芩、桔梗之類依群而聚。夏日裡我們會結伴玩耍,前山採菇抓蟲,後山挖藥摘果,是每天不重樣的玩,日日不一樣的鮮。
我在夢裡常常夢見小時候的日子,每次醒來,心裡都會迷惘,為什麼人越大越少了快樂,多了憂愁。每每百思不得其解,只得歸咎於自身不夠灑脫,境界不夠精深。
採菇、抓蟲、挖藥,並不是只是玩樂,當然我們每個人也都有自己的小心思,那些都是可以換錢的東西。
沒有采過蘑菇的人可能永遠不知道,在有些乾枯的草裡泛著著些許油光的菌類是多麼誘人,還有的長在陰暗的蘚類之物堆裡,那麼肆無忌憚的生長著,等著人們去採摘。
抓得蟲多是土元和蠍子,土元在我們這土名叫“王八殼子”,主要因為他就像縮小了烏龜,它喜歡躲在後山的稍微陰暗點的石頭地下,我們採藥的時候,通常順手牽羊,帶回家和已經晾曬完畢的中藥一起售賣;蠍子大家都知道,誰還沒看過葫蘆娃,那些個蠍子哦,會藏身各處,土牆的縫隙裡,山間的石堆裡,白天我們會去山間抓,夜晚我們會打著手電,挨家挨戶的牆體、房簷上面找;抓蠍子的工具是用筷子做的,用刀將筷子於中間劈至十分之七出,將一條直徑合適的木棍塞進去,尾端用鐵絲固定,這便是一個簡易的捕蠍器。
挖藥的經歷我記得不很清楚了,也記得太清楚藥材們的模樣,因為三件事中,我最不喜歡挖藥,生藥的山體較為平緩,不算刺激。但我記得將藥材晾曬在當院的場景,那一株株藥材,在日光下、在燥風裡慢慢變得枯竭,是一種成就滿滿的喜悅。
村子裡有四通八達的土路及小道,農閒時節的人們喜歡三五成群聚在村中央的槐樹下。槐樹很粗,三個成人勉強抱的過來。它枝葉茂密,遮擋了大片陽光,為人們提供了大片陰涼,可供休憩,玩樂。男人們喜歡打撲克、耍麻將,女人們喜歡聊家常外加扒眼,不足的時候也會充個爺們,補個人手。
我們呢,每天都像土猴子一樣,只有在飯點時才會趕回家,大多數時間都會在外遊蕩,用句現在仍然時興的話,叫村漂。雖然家在村裡,但心卻在山野、溪流和玄奇造物的大自然之中。
我能當上村霸,除了性格之外,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原因。我媽在村小學當老師,而那時候知識改變命運的紅色大字幾乎染變了村落,教師的地位和村裡人對城市的嚮往共同提升了教師的位格。
我其實不想承認上述觀點,我一直以為是我打下的天下。當時村子裡有一對雙胞胎,一直想挑戰我的地位,結果我單槍匹馬把兩人堵在他們家打了一頓,從此呢,便徹底征服了小村子。後來我才知道,他們想報復我來著,找的他們表哥,那個表哥呢,又正好在我媽班級…你看看吧,這不是巧了嗎?結果雙胞胎又被表哥訓斥一番,這才服了管教。
班有班花,校有校花,我們村子當然也有一朵妖豔美麗的小花,她的名字叫小朵,張小朵。而我和她之間相差了四歲,而且還有一段浪漫感人的故事,到最後雖然有些悲切,但那卻是我最珍惜的回憶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