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文化漫步
在北京這座歷史深厚的城市裡,每一個院落都有很多故事,每一處歷史文化街區都是一本關於城市的書,關於這座城市的故事也自然而然地滲透進文藝作品中。“京城文化漫步”欄目專注於發掘書·影·音中的北京印跡,帶領大家尋訪北京文化故事的發生地。有空的時候,不妨帶上這張“文化地圖”,以文藝的角度漫遊北京的大街小巷,在現實場景中體驗一場跨時空的旅行,感受北京這座古都的歷史脈絡。
可是,我真愛北平。這個愛幾乎是要說而說不出的。我愛我的母親。怎樣愛?我說不出。在我想作一件討她老人家喜歡的事情的時候,我獨自微微的笑著;在我想到她的健康而不放心的時候,我欲落淚。語言是不夠表現我的心情的,只有獨自微笑或落淚才足以把內心揭露在外面一些來。我之愛北平也近乎這個。誇獎這個古城的某一點是容易的,可是那就把北平看得太小了。我所愛的北平不是枝枝節節的一些什麼,而是整個兒與我的心靈相黏合的一段歷史,一大塊地方,多少風景名勝,從雨後什剎海的蜻蜓一直到我夢裡的玉泉山的塔影,都積湊到一塊,每一小的事件中有個我,我的每一思念中有個北平,這隻有說不出而已。
—— 《想北平》老舍
每個城市都有獨特的生活方式,對於北京這座文化城市,有人總結出一些“必須”要體驗的生活元素。
比如白天去南鑼鼓巷逛衚衕,
晚上去後海酒吧街休閒,
春天去玉淵潭看櫻花,
秋日去香山看紅葉……
還有一個不能錯過的就是去北京人藝看話劇,
最好是看老舍的《茶館》。
沒有一個作家可以像老舍這樣代表北京,也沒有哪位作家的作品可以像老舍的作品一樣直接用“京味兒”來定義。他是開啟“京味兒”文學的第一人,他的作品可以作為“京味兒”文學的範本。正如著名學者趙園在《北京:城與人》中說的:老舍屬於北京,北京也屬於老舍。老舍是當之無愧、稟賦優異的北京人,“他固然因北京而完成了自己,卻同時使北京得以借他的眼睛審視自身,認識自身的魅力”。
老舍在丹柿小院的書房寫作
雖然以“老舍”和“茶館”命名的“老舍茶館”在可以喝大碗茶的前門,但話劇《茶館》卻是在王府井大街上的北京人藝上演。作為中國當代話劇史上難以被超越的經典,每次《茶館》演出時,都是北京文藝界的一樁大事,可謂盛況空前、一票難求。不過,不知道觀眾們在人藝觀看“茶館”裡上演的中國半個多世紀的風雲變遷時,會不會想起來去距離人藝很近的老舍故居遊覽瞻仰一番。《茶館》裡的一幕幕時代大戲就是老舍在這裡創作出來的。
從北京人藝出來,沿著王府井大街往南,走到燈市口西街時再往西,便能看見一條條逐漸遠離王府井繁華的古樸的小衚衕。其中有一條毫不起眼的豐盛衚衕,靠近豐盛衚衕口的第一所別緻小巧的小院子就是老舍故居。
老舍故居是一個不規則的四合院,一進正門是一個狹長的偏院,向右跨過一個木質的影壁,是故居的主體。院子裡有一個大魚缸,但沒有像典型的老北京人家那樣“天棚魚缸石榴樹”,而是有兩棵老舍先生手植的柿子樹。秋天時,黃澄澄的柿子一個個小燈籠般懸掛枝頭。正因為這兩棵柿子樹,小院有著一個很美的名字——丹柿小院。
“丹柿小院”如今作為老舍紀念館對外開放。
院內東、西廂房,現闢為紀念性展室,透過大量珍貴的圖書館、照片、手稿及生前遺物等,展示了老舍先生的童年和創作歷程,以及老舍先生各個時期不同版本和各類文字的作品薈萃。紀念館現有圖書、字畫、木質傢俱及其他生活用品數千件,對外開放以來,已有國內外觀眾數萬人前來瞻仰。
“丹柿小院”是老舍先生生前最後一處居所,老舍在此居住了16年之久,在這裡創作了無數佳作。
老舍之子舒乙先生著有《老舍故居——豐富衚衕19號丹柿小院》一文。讓我們跟隨舒乙的筆觸,一起走進老舍先生的“丹柿小院”吧。
老舍先生的“丹柿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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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乙
老舍(1899—1966),滿族,北京人。原名舒慶春,字舍予。曾任全國人大代表,全國政協常委,中國文聯副主席,中國作家協會副主席、書記處書記,北京市文聯主席等職。
1918年老舍從北京師範學校畢業後,曾任北京十七小學校長、天津市南開中學語文教師。1924年赴英國,任倫敦大學東方學院中文講師,其間創作了長篇諷刺小說《老張的哲學》、《趙子曰》、《二馬》。1930年回國後,先後任齊魯大學、山東大學教授。1936年,代表作長篇小說《駱駝祥子》問世。全國抗戰爆發後,老舍開始寫劇本,從事抗戰文學活動。1944年,老舍開始創作以淪陷了的北平為題材的長篇鉅著《四世同堂》。1946年,赴美講學。1949年回國。1951年,北京市政府授予他“人民藝術家”稱號。
老舍先生最後的住所是一座普通的小院,位於北京東城區逎茲府豐盛衚衕,門牌10號,幾乎是在市中心,交通方便,離王府井商業街和著名的東安市場、隆福寺都很近,市立二中、育英中學、貝滿中學就在附近,小孩子能就近上學,萃華樓、東來順、灶溫這樣的老字號飯館也近在咫尺,下小館絕用不著發愁。
這小院的優點是能鬧中取靜,平常只有花上的蜜蜂和樹上的小鳥能愉快地打破它的寂靜。
大門開在一個南北走向的小衚衕裡,衚衕以明代一個公主的名字“豐盛”命名。衚衕的南口通逎茲府,即奶子府大街(今稱燈市口西街)。先生去世後,豐盛衚衕改了名,叫豐富衚衕,門牌也改了,現在是19號。
進了大門,有一座磚影壁,有兩間小南房,是看門的工友住的,冬天也是石榴樹、夾竹桃的避寒處。老舍先生搬進來之後,在大門裡靠著街牆種了一棵棗樹。磚影壁後面,老舍先生求人移植了一棵太平花,這是故宮御花園裡才有的名花。後來長成了一人多高兩米直徑的一大簇,而且滿樹白花,送牛奶的工人一進大門就大聲嚷嚷:“好香啊!”小南屋房簷下還放著一大盆銀星海棠,也是一人多高,常常頂著一團團的紅花,老舍先生送客人出門時,常常指著它說:“這是我的家寶!”
磚影壁的後面是個小外院,自成體系,有三處灰頂小房。外院有一街門通向逎茲府大街,但從不使用。外院的空地是老舍先生的花圃,種過菊花和大麗花,多達百餘盆。
裡院修飾之後還很像樣子,有北房五間,東、西房各三間,全是起脊的瓦房,中間是一個方方正正的小院。進大門繞過太平花有一個二門通向裡院,邁進二門又有一個木影壁,漆成綠色。有十字甬道通向東、北、西房。甬道之外是土地,可以栽花種樹。老舍先生很看重這點,他一生喜愛花草,卻少有機會實踐。有了這塊空地,可以試驗了,完全隨心所欲,去培育,去美化,去創作。頭一件事是託人到西山移植了兩棵柿子樹,甬道兩邊一邊一棵。因這兩棵柿樹,後來,夫人胡挈青為小院取名“丹柿小院”,稱自己的畫室為“雙柿齋”。老舍先生去世後,日本作家水上勉先生連續寫了三篇悼念文章,全以這兩棵柿子做篇名——《蟋蟀葫蘆和柿子》、《北京的柿子》、《柿子的話》。柿子成了這座小院的標誌。
在這座小花園中繁殖過許多種花草,其中有被老舍先生稱為家寶級的植物,還有一棵曇花、一株蠟梅、一大棵寧夏枸杞、兩大盆山影、一大缸水蔥、紅白黃三種令箭荷花。
北屋正房三間中有兩間是當客廳用的,靠東頭一間是夫人的畫室兼臥室。東耳房是衛生間,裝有抽水馬桶和洗澡盆。東耳房的牆外有一間小鍋爐房,內裝一臺小暖爐,供冬季全院採暖用。西耳房是老舍先生的書房兼臥室,又黑又潮又小,住了幾年,又做了一次大改動。原來的東西耳房和東西屋的東北牆之間都各有一塊小天井,改造之後,分別加了灰頂,裝了玻璃門和紗門。東邊的冬天當餐廳;西邊的和西耳房打通,成為一大間,還有棚頂上加開了天窗,增加了室內亮度,地面加鋪了木地板,解決了“黑、潮、小”的問題。老舍先生在這間屋裡生活了16年,度過了他的晚年,創作了24部戲劇劇本和兩部長篇小說,其中引起轟動的是《龍鬚溝》、《柳樹井》、《西望長安》、《茶館》、《女店員》、《全家福》、《正紅旗下》。話劇《龍鬚溝》使他榮獲了“人民藝術家”的光榮稱號。話劇《茶館》成為北京人民藝術劇院的保留劇目,曾代表中國話劇第一次走出國門,享譽歐美亞。而長篇小說《正紅旗下》則成為和《貓城記》、《離婚》、《駱駝祥子》、《四世同堂》、《月牙兒》、《我這一輩子》、《微神》並列的傳世之作,是他的小說代表作之一。遺憾的是,《正紅旗下》沒能寫完,1963年以後的政治環境使小說的創作被迫中斷。
客廳裡的陳設是嚴格按老舍先生的意圖佈置的,處處表現了他的情趣、愛好和性格。客廳除了花多之外,就是畫多,牆上總掛著10幅左右的中國畫,以齊白石、傅抱石、黃賓虹、林風眠的畫作為主,宛如一個小小的美術畫廊。
秋天是北京黃金季節,風小,天高氣爽,菊茂蟹肥,也是老舍先生在家中最忙的時候,他也頻頻地邀請朋友到家來賞菊。他把東屋騰出兩間來,將飯廳臨時改作花的展廳,把上百盆獨朵菊花按高低分行排列,供人觀賞。賞菊之後,自然要“賞”一頓北京風味的吃食。
當一個充滿了生活情趣的老人,以最大的熱情營造一個夢寐以求的家的時候,這個家一定是別出心裁的,而老舍先生的家是以高度的東方文化色彩而光彩奪目的。它的確可愛,是個很有味道的家。
【本文摘自《〈縱橫〉30年典藏1983-2012》2011卷】
在北京最美的季節
在柿子紅了的時節
一同走進老舍的“丹柿小院”
展開一場循跡之旅吧
地址:北京市東城區燈市口西街豐富衚衕19號院
賞柿期:2021.10.1 至 2021.10.24
預約方式:“老舍紀念館”微信公眾號
備註:前來參觀請務必預約
本文內容根據《北京文學地圖》、老舍紀念館綜合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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