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經一度以為我爸爸是一個什麼不得了的人物,至於現在為什麼不太富裕可能是為了鍛鍊我吃苦耐勞的精神,總有一天他會給我坦白:其實我們家裡有礦,從此不得不過上錦衣玉食的生活。
為什麼會這麼認為?我爸爸很少送我去學校,絕大多數時間你可以在河邊、水庫邊、魚塘邊、灶臺邊找到他,出現在學校的機率幾乎為零。墨菲定律說明,不管事情的機率有多小,那麼只要時間充足就一定會發生。
那一次爸爸送我上學過後,學校老師和校長對我的態度有了明顯的改變:噓寒問暖,且單獨把我叫過去問問我的感受。放學後甚至把我留下,讓我給爸爸帶一句話:有沒有興趣換工作,待遇肯定要比他現在高且輕鬆自由。當我回家把這個訊息告訴爸爸之後,媽媽楞了一會兒笑得直不起腰,爸爸反而則惱羞成怒:滾回房間寫作業。
這件事情最後不了了之,多次追問媽媽才道出了真相:校長應該是把他當成了外賓。這其實並不意外,有時候我都懷疑自己不是親生的,畢竟每到傍晚我就很難看得清他,只有在他笑的時候才知道他在哪裡。他那麼黑,怎麼可能生得出這麼白淨的兒子?對於老媽說我是從垃圾桶邊撿回來的說法相信了不少。
我的名字叫水生,我一直不知道爸爸為什麼給我取這麼個名字,我問過媽媽我是在醫院出生的並不是在水邊出生。後來外婆跟我說起,你爸爸是釣魚的時候認識的媽媽,後面感覺他勤儉持家、待人寬厚、為人風趣幽默,當然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應該是當時他在爺爺公司裡面掛了個副總經理的頭銜。關於名字的問題,我也問過爸爸,他回答說:每個人對出生的理解不太一樣。
外婆還說,當時我出生的時候,一大家子都在醫院等,只有爸爸不在,打電話過去他說:“上一條收杆魚就回來”,以前我挺在意這件事情,但是等我足夠了解他之後才知道:他能在一大早釣一條收杆魚就回來已經很給我面子了,要不然肯定半夜才回家。
這些年家庭生活還挺和諧,除了釣魚之外爸爸是一個非常認真負責的人:家裡所有家務他幾乎全包,做得一手好菜完全不下於人均300的飯店,尤其是對烹飪各種魚有獨到的手法。記得幼兒園的時候,老師讓我們帶活魚去學校認識魚,他直接給了我一條大黑魚,我的那條魚成了幼兒園老師們的中餐。
當然,也有不太和諧的時候,有一段時間爸爸很晚才回家,有時候一整晚都不回家。媽媽那幾天明顯心神不寧,聽了小姨的建議:男人整完不回家,肯定在外面沒有幹好事,今天晚上我陪你去找!她們兩個人找遍了大街小巷,最後遇到一個熟人說:你們去XX找找看。果不其然,當媽媽和小姨找到我爸的時候他正睡在河邊的帳篷裡面守大魚。
以前我覺得爸爸黢黑黢黑的,去學校我有點兒丟人,所以很少要求他送我去學校。但現在也釋然了,以前我覺得他很少有時間陪我,現在覺得他一個月帶我出去玩幾次也很難得。都說男人是一夜間長大,我等這一夜很久了,書上說靈長類動物都有恨父情節,這是基因使然,但我發現隨著年齡的增長我越來越喜歡和他在一起的時間:他話雖然不多,但是每一句都感覺很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