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很多人對蒙古國的印象還停留在“于謙的老丈人當海軍司令的那個國家”這種梗上。真實的蒙古國究竟是什麼樣呢?恐怕很多人對此都說不清,因為我們平時太難接收到關於蒙古國的資訊了。蒙古國從國土面積上來講是僅次於哈薩克的世界第二大內陸國,可在國際新聞中卻很少能聽到有關蒙古國的訊息。可能在很多人的印象中上次接收關於蒙古國的新聞資訊還是去年疫情期間為我國捐贈3萬隻羊的事。
作為內陸國的蒙古全部國土都處於中國和俄羅斯這兩個鄰國的包圍之中。蒙古作為內陸國在陸地上沒出海口,在空中沒可以自由飛翔的國際領空。因此客觀上就造成了蒙古在國際事務中相對比較封閉的特徵。蒙古儘管與我國有著長達4710公里的邊境線,但迄今為止兩國之間的聯絡主要集中於資源貿易,除此之外兩國之間的貿易文化聯絡其實並不多:蒙古國在我國的對外貿易格局中其實所佔份額相當有限。
中國民眾外出旅遊一般也不會首選蒙古國。蒙古在地理位置上的的確確是我們的鄰國,但在我們的心理印象中卻像是一個遙遠的神秘國度。有些人可能連蒙古國的蒙古族與我國內蒙古地區的蒙古族語言文字是否相通也未必清楚。這裡首先需要說明我們通常講的“語言文字”這個詞彙是由兩個彼此聯絡而又不完全相同的概念共同構成的:所謂語言就是我們平時所說的話,文字則是一種用於書面記錄的工具。
事實上語言的歷史遠比文字悠久:自300多萬年前人類誕生之日起只要不是聾啞人都會開口說話,然而文字的發明不過是最近幾千年的事。事實上迄今為止世界上仍有相當一部分民族只有口頭語言而沒書面文字。我國的56個民族幾乎都有本民族的語言,然而擁有文字的民族只有31個。美國的一些印第安部落、澳大利亞土著居民以及亞馬遜叢林和非洲的一些原始部落都沒自己的文字。
蒙古族和世界上其他民族一樣也是先有語言後有文字。在13世紀以前蒙古人處於一種有語言無文字的狀態。最早的蒙文是由成吉思汗命回鶻人塔塔統阿用回鶻字母拼寫蒙古語而形成的。1269年元世祖忽必烈頒行由“國師”八思巴創制的“蒙古新字”。這種新的蒙古文字是藏族人八思巴根據藏文發明創造的。忽必烈頒行八思巴蒙古文後開始限制原來的回鶻式蒙古文的使用。
公元1368年明太祖朱元璋派遣徐達、常遇春等人率軍北伐攻克元大都(今北京),元順帝不得不逃回了漠北草原。脆弱的遊牧經濟不足以支撐忽必烈仿照中原漢制建立的大一統帝國,蒙古貴族對成吉思汗直系後裔黃金家族的離心傾向開始日漸增長。很快蒙古各部逐漸宣佈脫離黃金家族的大元政權而獨立,蒙古草原又重新回到了成吉思汗統一之前的諸部割據狀態。
蒙古人退回草原後又逐漸恢復了回鶻式蒙文的使用。蒙古各部在割據混戰的過程中逐漸形成了錯綜複雜的聯盟體系:先是形成了韃靼和瓦剌兩股主要勢力,到了明末清初蒙古草原各部大體形成漠南蒙古、漠北喀爾喀蒙古、漠西衛拉特蒙古三部分:生活在如今我國內蒙古自治區的蒙古部族稱為漠南蒙古,生活在新疆天山以北地區的蒙古族稱為漠西衛拉特蒙古,而生活在如今蒙古國境內的蒙古族則稱為漠北喀爾喀蒙古。
17世紀回鶻式蒙古文逐漸發展出兩大分支:1648年漠西衛拉特蒙古準噶爾部首領巴圖爾琿臺吉對原本通行的回鶻式蒙文改造成為託忒文。作為回鶻式蒙文變種分支的託忒文是一種只使用於衛拉特方言區的蒙文。這一時期漠南蒙古和漠北喀爾喀蒙古所使用的仍是傳統的老懞文,而漠西衛拉特蒙古則主要使用自己獨創的託忒文。那時整個蒙古地區所使用的文字就是由回鶻式蒙古文演化而來的這兩大分支。
然而蒙古國獨立以後長期深受北方大國的影響:從上世紀30年代開始蒙古國就試圖根據拉丁字母對蒙文進行改革。1942年起拉丁蒙古文開始試用,1946年起開始正式使用。然而隨著蘇聯把文字拉丁化方針改為斯拉夫化,蒙古國又將拉丁蒙文改為用斯拉夫字母拼寫的斯拉夫蒙文(在國際上又叫做西里爾蒙古文)。從此生活在我國內蒙古自治區和蒙古國的蒙古族人就形成了在口語上相近而書面文字差異巨大的現象。
蒙語和漢語一樣也存在不同地區的方言口音差異。蒙古國使用的蒙語與我國內蒙古自治區的蒙語在口音上存在一定的差異。隨著蒙古民族與外部世界的交流日益加深之後也開始引入一些蒙語中本來沒有的外來詞彙:內蒙古的蒙語外來藉詞主要來自漢語;蒙古國的蒙語外來藉詞主要來自俄語。這樣一些因素導致如今蒙古國的語言和我國內蒙古自治區客觀上還是存在一些差異的。
不過這種差異並沒大到影響交流溝通的地步。事實上一個使用內蒙古蒙語的人和一個使用蒙古國蒙語的人完全可以在不借助翻譯的前提下實現交流。整體上蒙古國的口語與我國蒙古族所使用的蒙語是基本相通的,不過蒙古國的書面文字系統在北方大國的影響下和我國蒙古族所使用的文字出現了較大差異:幾十年間中國內蒙古地區使用的是傳統的回鶻式老懞文,而蒙古國所使用的是用斯拉夫字母拼寫的西里爾蒙古文。
蘇聯解體後蒙古國內出現了恢復使用回鶻式蒙古文的呼聲。2019年時任蒙古國總統哈勒特馬·巴特圖勒嘎在紀念成吉思汗誕辰的活動上發表講話稱:從2025年開始蒙古國將過渡至由傳統的回鶻式蒙古文和西里爾蒙古文兩種文字組成的官方文字。其實從上世紀90年代起蒙古國政府就曾多次下達關於恢復和擴大回鶻式蒙文使用的決議。蒙古國總統也曾多次下達加強該項工作的命令並對各級政府部門提出了具體要求。
根據2015年生效的《蒙古語言法》相關條文:自2025年1月1日起蒙古國政府官方公文將全面恢復使用傳統回鶻式蒙文。2020年3月18日蒙古國政府會議通過了《蒙古文字國家綱要》:要求自2020年至2024年各級政府部門以及文化、藝術、科學、媒體等領域共同合作提升傳統蒙文的應用水平。恢復使用傳統的回鶻式蒙古文是蒙古國全面恢復傳統民族文化的重要環節。
蘇聯解體後蒙古放棄了在外交向北方大國一邊倒的政策,轉而試圖發展獨立自主的多元外交。要真正實現國家在政治上的獨立自主就必須在文化上實現獨立自主。民族文化獨立本身就是一個強大國家的最基本體現,因此蒙古國政府把恢復傳統民族文化視為增強國民自信心、凝聚力的重要手段。恢復傳統民族文化不僅有助於蒙古國實現團結國內民眾的目標,而且也有助於蒙古國拉近與海外蒙古人的關係。
蒙古民族是一個在全世界多個國家跨境居住的世界性民族:除了蒙古國和我國之外俄羅斯、日本、韓國、土耳其、哈薩克等國也生活有數十萬蒙古人。恢復傳統文化能使蒙古國與海外蒙古人在經濟文化的交流上更為便利。作為內陸國的蒙古全部國土都處於中國和俄羅斯這兩個鄰國的包圍之中。這意味著蒙古與任何一個第三國來往都需要經過中、俄兩國的領土。
事實上蒙古國的經濟發展在相當程度上高度依賴於和我國內蒙古地區的邊境貿易。長期以來蒙古國儘管與我國內蒙古地區的蒙古族在口語上基本相通,然而雙方所使用的書面文字卻截然不同。蒙古國恢復使用傳統回鶻式蒙古文後就解決了雙方的文字差異問題,從而對兩地之間的區域經濟一體化產生積極影響和推動作用。不過恢復回鶻式蒙古文並不是要徹底廢除西裡爾字母,而是要同時使用回鶻式蒙古文和西里爾蒙古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