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路配圖)
十二年前的那一場車禍,現在想想還很後怕!現在,一看到關於車禍的新聞,就渾身打顫,重新發布這篇文章,只想讓人們知道,車禍的經歷,有多麼的痛。
天黑了,雨慢慢地越下越大。
水洗的燈光穿過雨簾濺到地上,再頑皮又胡亂地射到路人的臉上。此刻,心情往往會隨著刺眼散亂的燈光變得迷惘煩躁起來。不過,因為送內侄去朋友的公司學技術,對二舅子叮囑的事情有了一個交代,再去看窗外的冷雨也不覺得那麼的厭惡了……
突然,有兩束跳躍且炫目的燈光從左邊斜刺過來,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小郭尖叫起來,“不好,要撞(車了)……”
話音未落,只聽“砰”的一聲,我們的麵包車被撞得向我坐的位置(左邊)側翻過來。剛剛還很活躍的空氣突然凝固了 ,變了形的車廂裡死一般地沉寂。
短暫地昏厥過後,我感覺渾身疼痛,要命的是彷彿被削去了左邊半爿腦袋。
我努力睜開右眼,頭與左臂被震到窗外壓在冰冷潮溼的柏油路上,脖子被卡住動彈不得。我試圖喘息,卻窒息得不行!我盡力讓自己保持清醒,我害怕忍受不了窒息在昏沉中死去。 求生的慾望和對死的極度恐懼,讓我有勇氣放棄男人的尊嚴而憋足了勁呼氣哭叫,那聲音絕對是悽慘的!那一瞬間是終生難忘的:2009年2月15日晚7點半。
因為清醒,所以疼痛的感覺尤為清晰!
當被送到一0一醫院(現在的中國人民解放軍第904醫院)的時候,我儼然成了一個血肉模糊的人。受傷稍輕的妻子看到敷在我左腦的紗布因為被血糊住,並且還在不斷地滲血,錯覺以為深陷了進去,一次又一次地嚇得哭起來。
因為顱內挫傷滲血嚴重並且多處骨折,無法脫衣檢查,在推進腦科重症監護室前,全身的衣物都被剪碎扔掉了。
在充斥著濃重的來蘇水味的病房裡,我仰躺在氣墊床上,無序地痛苦地呻吟著。
因為有了醫護,緊張的心緒便容易放鬆下來,如此倒是更容易昏迷。朦朧中,感覺到左手食指被一個夾子夾著,右臂被纏著一個繃帶一樣的東西,每過大約一個小時,這繃帶一樣的東西便自動勒緊一次再鬆開,後來得知那是在測量血壓。
腦門上和左眼圈,因為撕裂而被縫了20多針。鼻骨斷了,斜刺著,嘴裡的牙齒幾乎有一半都鬆動了,呼氣吸氣都得忍受風涼。勒緊的破皮把雙眉繃得緊緊的,眼角還不停地出血、流淚,大概過了兩天,醫生翻開還很腫脹的眼角,發現是淚腺破了,便重又拿來鉤針補縫了一針。
夜是最難熬的,因為靜得出奇,所以痛得驚人!
我左臂的肱骨斷了,右肩的鎖骨碎了,只有平躺不能側身。我試圖挪動屁股,擰麻花一樣的扭曲身子,讓彷彿被抽了筋的腰椎和剝了皮的屁股能得到片刻的安寧。可只是稍稍一動,滑動的碎骨便鑽進肉裡,那痛便跟著血液流遍全身,隨之,汗毛倒立,那痛便又滲出結成血餅的毛髮再汗溼一身……
於是,我常常徹夜難眠,睜眼到天亮!
為了減輕苦痛,我向護工討了幾隻冰袋,一隻枕於頭邊,兩隻夾於雙腋下,兩隻擱在腳下,可常常是不到天亮,腋下的冰袋早就被捂成了熱水袋……
在撤往普通病房的走廊裡,無意中瞟見人們詫異的目光和驚恐的神情,我便明白:自己的模樣一定很可怕。
慢慢地,在別人的議論中我才知道,製造車禍的那個司機是酒後駕車,在撞翻我們五個人之前的300米的地方,撞死了一個騎車的年輕人。
唉,我在心底裡輕輕地嘆息一聲,努力想讓自己冷靜下來。這又談何容易?一份委屈和一份對肇事司機的憎怒,始終纏繞在我的思緒裡揮之不去,尤其,當別人為我的面部多了一條蜈蚣似的傷疤而搖頭惋惜的時候,對肇事者的那種恨意便甚為加重!
痛!斷骨切膚之痛!鑽心地、浸血地、入髓地、遊動地……這樣的感覺每時每刻都在困擾著我、折磨著我!
好長一段時間,我很是消沉,因為我找不到可以減輕痛苦的辦法。
忍受?一味地忍受?在貼身的氣墊床上聽氣流的聲響?在天花板上艱難地尋覓那些由微塵拼湊的雜亂的圖?想想過去的那些開心的事?回憶一下自己寫過的還算浪漫的散文、詩歌?……
試過,我都試過,可是聽多了、看多了、想得久了,頭便會有些昏沉。得不償失啊!
於是,我只能躺著,靜靜地躺著,學會平靜,讓自己“空”!
就在我“空”得沒有一點內容的時刻,有那麼多的親戚、朋友、同事來醫院看望我和我的妻子。
每個星期六,我的只比我大一歲的姨媽都要將親手煲的營養湯和燒好可口的菜用保溫桶裝好,兜進馬甲袋裡,小心地提著,乘班車從蘇州趕來無錫看我。
每次姨媽來的時刻,我都會吃進去很多,儘管那時我的胃口並不好,但是我知道,那還冒著熱氣的營養湯裡營養我的是親情、是關愛、是疼護。
有好幾次,我還看到姨媽別轉身去,輕揉一下眼角微笑地看我。那目光是慰籍也是期盼!我能讀懂姨媽這麼辛苦為我的願望,亦如我自己期盼能快一點好起來!
公司的領導也來了,朋友同事都來了……
感動!似一股暖流從心底升騰,就在我握筆寫下這些文字的時候,我彷彿呼吸到了從未有過的格外清新的空氣,輕鬆、爽潔,就連一直為難我的傷痛也變得柔和多了……
有這麼多人關心我,我沒有理由再消沉下去,儘管我現在的身體很虛弱,但是,我的精神意志絕不能垮!
我是幸運的,不只是因為我在被撞翻擠癟、嚴重變形的車廂裡苟延殘喘後,還能完整地存活下來,更是因為在經歷了一段非人的磨難之後,依然享受到那麼多真摯地關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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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真實的事件!然而,因為它的殘酷,竟然讓一些網友不敢確定這到底是一篇小說還是一個命題作文了。然而,對我來說,這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活著多麼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