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珠紋是中國古代一種較為流行的紋飾,其特點是用一圈連續的圓珠作為一個圖案的邊緣或者裝飾,其歷史悠久、內涵豐富。學者認為聯珠紋的起源有東方和西方兩說,中國的源頭以馬家窯陶器為代表,一直到商周時期的青銅器和陶器仍舊延續這種裝飾風格,而西方源頭的則以伊朗的陶器和絲織品為代表,順著絲綢之路東傳,經過新疆地區傳播進入中原,流行於北朝到隋唐。新疆地區發現的聯珠紋數量大,分佈廣,大致分為以規整的環形排列和不規則排列兩大類,既呈現出與中原傳統圖案搭配的特色,也在很大程度上展現出與中亞特色圖案搭配的特點,以不同的形式出現在陶器、金銀器、木器、玻璃器、紡織品和壁畫等之上,堪稱精品。
聯珠紋是一種骨架紋樣,在形態上由大小基本相同的圓形幾何點連線排列,從而形成一個更大的幾何形骨架,然後在骨架中再添以動物、花卉等各種紋樣。我們所見到的聯珠圈內的影象,有動物,如鳳凰、獅子、大象、羚羊、天馬、含綬鳥、鹿、鴨、孔雀、豬頭等;也有人物,如牽駝“胡王”、狩獵騎士、對飲胡人;還有宗教影象,如乘坐馬車的太陽神、森莫夫等,一些動物形象實際也是某個神祗的象徵。
新疆尉犁縣營盤墓地中的15號墓是營盤發掘墓葬中儲存最好、最具特色的一座。時代為漢晉時期。營盤墓地出土了大量精美、珍貴的絲、毛織物,在部分織物上發現有貼金印花,這在我國目前當屬最早的例項。舉世矚目的15號墓葬出土的香囊與長褲上均有清晰的聯珠紋裝飾。其中綠色絹質香囊,其鑲邊上就貼飾有聯珠金箔片,毛繡長褲(圖二)的紋樣骨架為聯珠、七瓣花構成的四方連續菱形格。從織造工藝和裝飾紋樣來看,都將實用性與裝飾性完美結合。
綠色絹質香囊
毛繡長褲
吐魯番阿斯塔那古墓群出土的織物中,帶有聯珠紋樣的紡織品佔有很大比例。阿斯塔那169號墓出土了一件南北朝時期的聯珠對鳳錦覆面(圖三)。其主體紋飾為對鳳聯珠紋,對鳳上方以寶瓶及忍冬紋裝飾,聯珠圈外分別裝飾有回首的對鹿、相對奔跑的帶翼神馬等。整體色澤鮮豔、聯珠與動植物紋飾搭配和諧,為最早的實物標本之一。
聯珠對鳳錦覆面(圖右)
大唐的胸襟與自信承載著別樣的盛世華章,西域各地呈現出多民族融合、多宗教並存、多元文化相容的盛況,這一時期的考古發現出土了大量精美的絲織品,吐魯番阿斯塔那墓葬出土的以聯珠紋為題材的織錦頗具特色,聯珠豬頭紋錦(圖四)、聯珠對馬紋錦、聯珠鸞鳥紋錦、聯珠鹿紋錦、胡王錦等都將這一時期社會的經濟發展、服飾的文化特徵、古人的審美情趣表達的淋漓盡致。
聯珠豬頭紋錦
聯珠豬頭紋覆面(圖五)極具代表性,紋樣的主體為豬頭,豬嘴張開,獠牙上翹,舌部外伸,粗獷中見細巧。野豬頭的形象作為一種獨特的薩珊紋樣,崇尚武功的薩珊人信奉襖教,這種裝飾圖案反映了薩珊波斯人對神德的理贊。
聯珠豬頭紋覆面
說到聯珠馬紋錦,在唐代的絲織品裝飾中,馬的形象大都高大魁梧。這種馬紋往往帶有翅膀,即所謂翼馬。眾所周知,這是典型的波斯裝飾題材,也屢見於粟特的壁畫和織錦。阿斯塔那墓葬出土的聯珠對馬紋錦是以聯珠圈內套有對馬形象為主體紋飾,對馬肩背長有雙翼,兩兩相對,馬頸上有一對向後飄的綬帶,四足也都扎縛有綬帶,前蹄騰起,作疾步前行的姿態,形態活潑生動、栩栩如生。錦面空白處有忍冬紋等紋飾作以點綴。在襖教中,翼馬被看作是日神米特拉的化身,但在中國織錦裝飾中的翼馬形象只是出於人們對於駿馬形象的崇尚,或者出於對外貿易的需要,而被大量複製了。
聯珠對馬紋錦
除了豬頭、對馬以外,聯珠紋中也出現了鹿紋。阿斯塔那墓中也可見聯珠鹿紋錦儲存發現,織錦中的鹿紋形象是一種大角鹿,這種大角鹿的形象在絲綢之路上發現的銀器、陶器等中也作為裝飾出現。與此同時在此類聯珠紋織錦中出現過大量頸系飄帶、嚎銜花環或緩帶的鸞鳥紋、對鳥或對鴨紋等形象。夏鼐先生認為鸞鳥紋是襖教中的神物,據說鸞鳥頸後的綬帶源於王室專用的披帛,藉以強調其神聖的屬性,屬於薩珊式紋樣,在克孜爾石窟和薩珊銀器上,都曾出現,同樣的織錦形象,在中亞壁畫上也屢見不鮮。
聯珠鹿紋錦
鸞鳥紋錦
對鳥紋錦
聯珠對鴨錦遮胸
聯珠紋具有較強的美學價值,也擁有“珠聯璧合”的圓滿寓意,其作為邊框組成的一部分不僅具有分隔空間的作用,突出其空間內的人物形象和其他具體的意象,其本身也具有較強的觀賞性,因而受到人們的重視。聯珠紋是一種流行於古波斯到東亞的紋飾,其內涵豐富,歷史悠久,這與當時絲綢之路的暢通密切相關,充分體現了東西方文明之間的互通與交流,是東西方文明共性的見證和中華文化包容性的體現。(新疆維吾爾自治區博物館 巴音其其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