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父親七十二歲,被診斷為腦溢血,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哥姐面色凝重,心裡都做了最壞的打算。
我是父母最疼愛的小女兒,為了讓父親走得心安,家人商量著要將我的終身大事安排妥善。
姐姐託人張羅著為我在城裡介紹物件。
我和逸君已經交往了,也相互寫信表達過愛慕,但還沒有到見家長的地步。
我說,我有物件。姐姐說,你讓他到醫院看大來,我們都見見。
我把家人的意思告訴逸君。逸君面色為難,說:我回老家告訴爹媽一聲,再見你家裡人。
我把逸君的話傳給姐姐。姐姐說,不敢見家裡人,就是哄你著呢。我想想,覺得逸君的態度並不明朗,這是我最需要他的時候呀。
我迅速地答應了相親物件。毅然、決然地選擇消失離開,並以最快的速度辦好各種手續,去了省城。我的通訊方式和地址,只有姐姐和相親物件知道。
兩月後的一個午後,我午睡起床,睡眼惺忪,糊里糊塗地將洗好的襪子拿去公寓陽臺上的繩子上晾曬時,看到逸君風塵僕僕地上公寓樓來了。五月份,當地人已經穿襯衣、裙子了,他卻穿著我為他織的那件厚厚的藏藍色馬海毛衣,胸前織的那顆紅心,非常刺眼,左肘挎著外套,右手提一黑皮包。
我呆呆地看著逸君。襪子從我手裡飄下樓了。我目光追尋著襪子,看襪子落在地上。我急急地跑下樓,撿落在地上的襪子。下樓時,和他擦肩而過,我依然沒有想起要和他說話。直到我撿到襪子後,在上樓的過程中腦子才逐漸清醒。我招呼逸君進宿舍,替他打水洗臉,跟他一起出去吃飯。
在飯店,等菜上桌時,逸君拿出了因為沒有地址而無法投寄的信件給我看,並講到他透過什麼方式才找到我的,疲憊中露出小小的得意。
那一天,姐姐到省城來看上大學的外甥;那一天的早上,為了斷自己的念想,第二次和相親物件見面時,我就提出拍婚紗照。我和相親物件在省城最大的照相館拍了結婚照;那一天的中午逸君找到了我;那一天的下午,我和相親物件以及逸君三個人坐在飯店裡坦誠布公。由於我的任性和倔強,傷害了無辜的相親物件,也為和逸君走到一起製造了一系列的困難。
多年後的一天,我姐在電話裡跟我說:我知道他記我仇呢!他不待見我,我還見不得他呢!當年,他幾天都不見人影,我才答應鐵勇來相親的,你相親後,他才到銅川找你。現在鐵勇過得是不好。可,要是你嫁了鐵勇還說不定誰光陰好呢,女人旺,旺三代呢。人家鐵勇他爸還是民政局局長呢,鐵勇還有份好工作呢。
我姐動不動就提到多年前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