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芬是一個地地道道的農村婦女,為人樸實善良,雖身材瘦弱,嬌小,卻每天有條不紊的打理著家裡的每件事:做飯,送孩子上學,去田裡幹農活兒,完事兒還要時不時照看一下後院的年邁的公婆。另外還要操勞著家裡的幾頭肥頭大耳的豬的口食。有時鄰居家有事請求她幫忙,也是欣然應允。
“你看人家張芬,一個女人家家的,還那麼瘦小,卻把啥事都做的像模像樣,再看俺們家那兒媳婦,人高馬大的,天天啥活兒不幹,就知道打麻將。”
“要不咋說人家勤快呢,照顧孩子,老人,種田啥都能幹,這十里八村的都挑不出第二個來。”
村裡老太太閒來無事在村口議論著。
張芬有時候聽了也是隨意一笑,只是心裡面在輕輕嘆氣:丈夫為了生計,為了賺更多的錢,常年在外打工,每逢過年才回來那麼幾天,又匆匆踏上去往異地的火車。家裡老的老,小的小,她不使勁兒幹,又有什麼辦法呢。
夏季的北方,天氣格外燥熱,特別是田裡的玉米苗,一個個耷拉著腦袋,垂頭喪氣沒有一點精氣神!再看地上,地皮已經皸裂,沒錯,該澆水了。
下午太陽快落山的時候,張芬安頓好家裡的孩子,便去了南地灌溉玉米苗!(白天太熱,她還記得前段時間大中午的在田裡幹活直接中暑暈過去的場景)去了田裡,她駕輕就熟的安裝好了農具,坐在田間,享受著時不時吹來的微微有些發暖的風。
可她卻刻意迴避田地北頭的那口枯井,那是一個有了年頭的枯井,有兩米多深,上面被蓋了一個厚重的鐵蓋子,因為村民們防範意識不強,先前這口井是裸露著井口的,不過前年冬天一個鄰居家的貪玩的七歲男孩不幸掉了進去,因發現不及時,等到家人找到時,已經因缺氧窒息而死了。人們這才慌忙把井口給封住。
天色越來越暗,晚上的風也漸漸變得微涼!時間一點點流逝著,直到整個田地被黑夜覆蓋。即使是天空中的圓月,也並沒有起上太多照明的作用!環顧四周,只有張芬一個人,瘦弱的身姿拿著手電坐在田裡。
“救救……我,我好難……受”一個沙啞低沉的聲音在黑夜中響起,聲音微弱的像是使不上一點力氣,又好像是用盡了所有力氣。“救救我啊……”。聲音再次傳來,在這寂靜的午夜顯得格外清晰!
張芬慌神的四下望去,最後鎖定了聲音的方向,就是從那口枯井裡傳來的。
隨著“哐當”一聲猝不及防的聲響,張芬驚得立馬從地上跳了起來,顫抖著的雙手匆忙開啟手電筒,向枯井照去:
只見一個穿著棉衣,滿臉烏青,眼睛淌血的約摸七八歲左右的男孩正緩緩向張芬走來,說是走,不如用飄來的恰當些。
男孩慢慢移動著身體,腐爛生蛆的嘴唇還不斷地顫動著:“你為什麼不救我,為什麼啊,芬姨。”
此時的張芬被嚇得“啊”的一聲摔倒在了田地裡,隨後又顫慄著站起身,大叫著“救命”,一邊呼喊,一邊往家的方向狂奔,途中不知摔了多少個跟頭,終於跑到了村子裡,卻一個猛的踉蹌,又重重摔在了地上,暈了過去。
等到第二天村民才發現了她,把她抬回了家放到床上,過了好些個時辰,她才微微睜開眼,但卻目光呆滯,兩眼無光,旁人喊她的名字,她也像是沒聽見似的,不為所動,只顧著“嘿嘿”傻笑!沒錯,她瘋了!
“這張芬真可憐,為人和善,勤儉持家,咋就傻了呢”
“唉,都說好人有好報,我看不見得,這娃子啊命不好”
“真是可惜啊,昨天還好好一個人,今天說瘋就瘋了”
村裡人又在三五成群的感慨著。
可只有張芬知道,前年冬天的那個下午:
這天,張芬閒來無事,便想著去南地看看長勢喜人的小麥苗,正當她看著莊稼高興的時候,聽到不遠的枯井裡傳來小孩子的呼救聲:“”有人沒,救救我啊,嗚嗚嗚嗚……”。
張芬連忙跑去檢視,她到了井邊,俯身朝下探去,才發現原來是鄰居家的孩子小樂。這小樂跟自己女兒是同班同學,兩人也是很要好的小夥伴,經常跑到張芬家玩耍,對於她自己來說,這孩子她還是蠻喜歡的。
“沒事啊,小樂,來把手給芬姨,我拉你上來”。
“不行啊,芬姨,我腳痛,站不起來”小樂啜泣著說。
“芬姨馬上去村裡叫人,你等著啊小樂”
“好,芬姨,你快點,我等你。”小樂滿懷希望的應道。
張芬快步跑向村子,大概五分鐘後,她就回到了村裡,卻看到:
“瞧你家孩子穿的破破爛爛的,也不給她買身像樣的衣服,像我們家小樂,天天都穿的衣冠整齊。”
說話的這個女人便是小樂的母親,她穿著時尚,腳踩長筒靴,身披灰色皮草,一頭棕黃的捲髮散落在肩頭,儼然一副貴婦模樣。這時的她剛從麻將場走出來,看見了在街邊玩耍的婷婷(即張芬的女兒),又恰巧張芬這時候出現在她眼前,便忍不住冷嘲熱諷起來!
是啊,人家家庭優越,丈夫是個包工頭,家裡蓋的三層別墅樓,再看自己,幾間破瓦房,慘敗不堪的生活,連帶著孩子也跟著受苦。
對了,還有一件重要的事,張芬正想說,卻欲言又止:“憑什麼,憑什麼同樣都是人,自己卻活的這麼累,自己的孩子也跟著受嘲諷。”想到這,張芬便不發一言的拉著婷婷的小手回家了。
當小樂家人後知後覺,發現小樂不見時,已經是傍晚,全家人發動村裡人到處尋找,直到第二天清晨,才被村民們在枯井裡發現了已經因缺氧和飢寒導致死亡的小樂!
此刻,小樂母親撕心裂肺般的哭聲,響徹在了整個村子……。
自從那天,小樂母親變得半痴半呆,神色遊離,終日晃盪在附近的村落。
“哎,你們聽說了嗎,張芬也瘋了,誰也不知道她為啥瘋了。”
“這下倒好,咱們村又多出來一個瘋子。”
茶餘飯後,村裡的議論聲再次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