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統計,世界上有老鼠上千種,比人種還多。除家鼠、田鼠、白鼠為人所熟知,還有享譽全球的米老鼠外,大多無籍籍名。然有一鼠,曾經於鄉下常見。鄉人稱之“地鼠”。其實,它有一個易誤讀的學名“鼴鼠”。鼴鼠以其獨特,入史載文。最出名的要數《幼學瓊林》中:“鷦鷯巢林,不過一枝;鼴鼠飲河,不過滿腹”。把它作為看淡榮辱,灑脫人生的象徵。其實,鼴鼠是最卑微者。若說“膽小如鼠”,於它最合適。
它身長6釐米許,通體黑色,毛如錦緞。因其黑,反襯出四肢、吻部特別紅嫩。其穴居於郊隰之地,近盲視,僅見光線明暗,以觸覺和味覺,判定食物與危險。夜間活動,以蟲蟻、蚯蚓、螻蛄為食。聞動靜即遁入洞穴。
秋後稻穀登場,農人忙栽種,來不及脫粒,壘成堆的稻垛。此遂成鼠類的樂園:現成越冬的食糧,溫暖的巢穴。鼠類於是蕃焉。然未及小鼠成,農人打穀。掀開稻垛,見鼠窩磊然。自上而下,家鼠、田鼠,近地溼處為鼴鼠。其小鼠大多未成年,花生米般大,皮肉剔透而紅嫩。此時,家鼠田鼠父母早已逃離,有未開眼的小鼠“吱吱”個沒完。唯母鼴鼠不忍離去,以鼻吻一一安慰兒女。是它沒感覺到危險嗎?不是!這倒成了貓的便餐。貓吃盡其他小鼠後,不吃小鼴鼠,遂一一咬死,包括母鼴鼠。鼴鼠身上臭,為貓所不食。
鼴鼠沒老鼠猖獗,它總是卑微地活著。有時迷了路或者是尋找同伴,會沿著牆腳、旮旯,“吱吱”上老半天。若一家子出行,則有母鼴鼠打頭,後面的五六隻小鼴鼠咬住前面的尾巴,魚貫著,像我們玩老鷹抓小雞。這叫做“地鼠叮尾巴”。有時,最後的小鼠貪玩而走丟,便“吱吱”著呼喚,尋即母鼠折返,小鼠咬住母鼠尾巴得返。這舉動是不是去“飲河”?沒見過。
鼴鼠其實不糟蹋糧食,往往食蟲蟻,於人類有益處。曾經的牧場裡、牛欄旁、腐草下,多的是鼴鼠洞,常見鼴鼠出沒,或覓食,或閒逛。有時我們故意不出聲,也不動,它就走到你腳邊,這兒嗅嗅,那兒聞聞。你稍出聲,則亂竄一氣。不像老鼠,“嗖——”一聲就不見。它逃起來也萌,本來跑不快,還要邊跑邊嗅。一隻貓盯上它了,可也不管。真是急死人!貓用一爪摁住它的背,它轉過身露出兩顆尖利的鼠牙,用觸鬚碰碰貓的觸鬚。那兩顆鼠牙白而長,可它就是不咬。貓鬆了爪子,想讓它跑,然後再追。這是貓戲弄老鼠的招兒。可它不知是看不清,還是故作鎮定,反而與貓面對面,還站起來用前爪捋貓須。貓大概沒遇到這樣淡定的主,反而側躺下來,用爪子逗它玩。直到貓玩得沒勁了,打了幾個響鼻,睡眼惺忪。這時鼴鼠好像說,你既然不想玩了,那我回家了噢!它雖卑微,卻不乏幽默感,“吱吱”著不緊不慢地離開。貓懶得動。背後傳來貓打呼嚕的聲音。既便如此,還常見死了的鼴鼠。那多半是貓所為。
如今,鼴鼠在上海郊區幾近絕跡,可它也值了。捷克拍的動畫系列片《鼴鼠的故事》,影響了至少兩代人——關於鼴鼠的可愛幽默與真善美。(朔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