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西南決戰後,蔣介石的重點進攻已基術上被粉碎,後方更加空虛。而晉冀魯豫野戰軍和華野外線兵團,正集結在鉅野、鄆城地區,形成了強大的進攻態勢。劉伯承和鄧小平抓住這一有利時機,遵照毛主席的指示,既不打隴海,也不打新黃河以東和平漢路,而是下決心不要後方,將部隊稍事休整後,即於1947年8月7日,率10幾萬大軍疾速南進,開始實施中央突破的壯舉——千里躍進大別山。
8月11日,劉鄧率部跨過了隴海路,繼續向南挺進,8月16日到達黃泛區。劉鄧縱馬來到黃泛區北端,慘絕人寰的淒涼景象,展現在他們全體南征將士之前。
黃泛區就是黃河氾濫大水漫過的地區,地區相當廣,豫東、皖北、蘇北都曾屢屢遭災,通常主要是指豫東地區。這裡原本是一片衝擊沃土,但經黃河多次改道、氾濫,情況大變,黃水過後,黃沙淤積,有些地方成了沙荒,有些地方成了澤國,即便空出些可供居住挑作的地方,也是十澇九旱,蟲災疫病,貧脊異常。
從這幾十裡寬的黃泛區透過,那是很難想象的。晴天赤沙灸烤,水氣蒸騰,熱得人發昏,雨天水深過膝,渾身淋透,冷得使人發抖。遇到泥沼地帶,人人都得拔慢步,一拔就是2、3裡。不要說年大體弱的,就是那些年輕力壯的戰士也要找個柺棍助步。人們手牽著手,互相攙扶著向前走。自從6月30日渡河至今一個半月,不停地行軍、作戰,沒有休整、沒有正常補充,官兵們飢餓困頓,羸弱多病,一時聽不到追擊的槍聲,有的便仰倒地上不再想走了。
“慈不掌兵”。劉伯承橫下鐵石心腸,“走!說老實話,比我想象中的黃泛區要好得多。”鄧小平故作輕鬆樂觀,“我原以為許多地方要遊著過,看來游泳的本事用不上了,拄著棍子就能過河,河既可過,路更可走。同志們,我們跟定司令員起勁走啊,走不動就爬,爬不動就抬,我們硬是要走過黃泛區,從死裡走活”。
劉伯承挽起褲腿,向周圍戰士們說:“咱們來一個比賽,看誰先涉過去。”戰士們說:“司令員,您上歲數了,不能跟我們比,還是我們用擔架抬著您走吧。”鄧小平身先士卒,褲腿一挽,第一個跳進水中,聲音宏亮地說道:“自古軍隊是‘怕水不怕山’,我們是共產黨領導的人民軍隊,一切都不怕,什麼困難都不能阻擋我們前進!”說著挽住劉伯承,關切地問道:“怎麼樣,老夥計,吃得消嗎?”劉伯承爽朗一笑說道:“廉頗老矣,尚能斗食嘛。”鄧小平會心一笑:“那好,我扶著你,咱們一定能涉過去。”劉伯承和鄧小平肩並著肩,手挽著手率先向沼澤深處走去。千軍萬馬緊跟著主帥,在沒膝的水中,緩緩向前。
就這樣從8月16日至17日,劉鄧大軍經兩天艱難跋涉,終於把黃泛區甩在了自己的身後,緊接著就來到了沙河北岸。這時敵人還距離較遠,而且部隊已經十分疲勞,有人提出休息兩天再走。但劉鄧仍然命令,不許停頓,繼續前進,迅速渡河。劉伯承說:“背水作戰,兵家大忌。”
蔣介石見黃泛區未能阻擋我軍前進,於是急令尾追的故人加速前進,同時令防守沙河的部隊將兩岸的船隻全部扣押,阻撓我軍渡河。還派出轟炸機對我軍展開大規模轟炸,從白天到黑夜蔣機一批接一批,最多時有十幾架飛機同時出動,僅新站集一處就被轟炸20多次,投彈120枚之多。然而在劉鄧的指揮下,我軍於18日勝利地渡過沙河,再次粉碎了敵人的迫堵計劃。
8月23日下午,劉鄧率野戰軍指揮部來到了汝河書岸。這是一支龐大的隊伍,有劉鄧的中央縱隊,有指揮機關,有中共中央中原局,有大批隨軍南下的地方幹部,還有數以萬計的民工。
汝河是一道險關,河面雖不很寬,但水流湍急,兩岸陡峭,無法徒涉。
一直認為我軍是北渡不成,而被迫南竄的蔣介石,直到此時才如夢方醒,覺察出我軍的戰略目標是直趨大別山。慌忙令整編第85師師長吳紹周:“得令即行,兼程行進,在汝河南岸嚴陣以待。”
吳紹周不敢絲毫怠慢,首先搶佔了渡口,將所有船隻統統搶走,或者鑿沉,並擺好了陣勢,決心將我軍阻擋在汝河。而尾隨我軍而來的欲3個師,僅有五六十里之遙,不用一天就可趕到。在敵我力量十分懸殊,情況萬分緊急的情況下,指揮機關能否渡過汝河,成為挺進大別山的關鍵行動。
在部隊遇到艱難險阻之時,劉鄧不顧空中敵機的輪番轟炸,來到6縱先頭部隊渡河指揮所。
鄧小平政委對在場的指揮員們說:“情況就是這樣,現在只有堅決打過去,除此役有別的出路。今天過不去汝河,後面敵人就趕到了。過不去就得分散打游擊,或者轉回去。這就是說,我們完不成黨中央和毛主席交給我們的戰略任務。你們要把情況和任務向部隊交代清楚,在最緊急的關頭,正是考驗我們共產黨員和革命軍人的時候,我們要不惜一切犧牲、不惜一切代價,堅決打過去。”
“狹路相逢,勇者勝!你們明白嗎?”站在一旁的劉伯承司令員也提高了嗓子接著說:“從現在起,不管敵人的飛機大炮,我們要以進攻的手段對付進攻的敵人,從這裡開啟一條血路衝過去!”
當夜12時左右,部隊開始行動,劉鄧又隨前衛團一道前進。在劉鄧的鼓舞下,指戰員們像下山的猛虎一樣向敵人撲去,敵人的防線很快就被撕得粉碎,我軍勝利地渡過了汝河這道險關。
阻擋我軍前進的第85師師長吳紹周,以後任第12兵團副司令兼85軍軍長,在淮海戰役中被我軍俘虜。在劉鄧接見他時,還談到了汝河之戰。吳紹周說:“對一年前的這一仗,我始終不大明白,當時我方佔盡優勢,又有汝河阻隔,空中有飛機配合,我認為有十足的把握阻止你們渡汝。沒有料到,你們的部隊如此英勇,硬是從絕路中殺開了生路。”
我軍強渡汝河後,風馳電掣般來到淮河岸邊。淮河,這是我軍千里躍進,進入大別山前最後一道險關。
8月26日夜,劉鄧率部隊行進到了淮河北岸。劉鄧召集張際春、李達等連夜舉行緊急會議。
情況十分緊急,時間不等人!我意請伯承同志提前渡河,和際春同志一起過去,掌握已經渡河的部隊,實行展開,李達同志留在這裡,繼續組織渡河,能渡多少就渡多少,我負責斷後!”鄧小平經過深思熟慮十分明確地說:“好!就這麼辦。”劉伯承毫不猶豫,手臂在空中一揮,指示大家:“政委說了,這就是命令!分頭去辦,立即行動!”劉伯承在獨立屋的門前上馬,他和鄧小平分手,一個仍返回淮河岸邊,一個迎著炮火方向去指揮對敵人的阻擊。
當渡河指揮員向劉伯承報告,沿河上下一二十里再也找不到渡船時,作為戰略大軍指揮員的劉伯承,決定親自勘測水深。小船在滔滔河水中來來回回地搖了4次,劉伯承踏實嚴謹一絲不苟地工作著,他讓人在水淺的地方插上標杆,一條彎彎曲曲的水道終子探測出來了。然後他大聲吩咐道:“快去告訴李參謀長,不要架設浮橋了,這裡河水不深,完全可以徒涉,沿著這些標杆,徒涉過河!”千軍萬馬就這樣闖過了南征途中最後一道險關——淮河。
幾乎是首尾相接,我軍隊尾剛剛渡過淮河,剛剛拔掉那些標杆,敵人19個旅很快就趕到了淮河邊上。岸邊擠滿了國民黨軍。“報告師長,共軍已在昨夜全部涉過淮河。”敵參謀長向剛剛走下吉普車的師長吳紹週報告。吳紹周命令全師立即徒涉過河!敵參謀長望著急逝的流水說:“水勢如此浩大,是否暫緩而涉?”吳紹周說道:“寇能往,我亦能往!命令部隊立即過河。”一批騎兵涉入河中,立即被喧嘯的河水沖走。吳紹周這時大驚失色,望河長嘆:“古時天不滅曹,今日天不滅劉哇。共產黨真有命,剛剛過去水就漲了!”
就這樣,在劉伯承和鄧小平的指揮下,晉冀魯豫野戰軍經過20天的連續急行軍,戰勝了蔣軍的多次追堵,克服了重重障礙,終於搶在了敵人前而,進入了大別山,勝利地完成了千里躍進的戰略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