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峻藝
抗日戰爭爆發後,南方各省的游擊隊經過反覆談判,最終被改編成新編第四軍。由北伐名將葉挺擔任軍長,南方蘇區的負責人項英擔任副軍長。1938年1月新四軍成立之後,首先來到皖南進行整訓。
新四軍由南方八省游擊隊組建。這些游擊隊在游擊戰場上都是好手,打游擊、發動群眾都很擅長。但是在大兵團作戰上可就不行了。以葉飛的第六團為例,部隊1300多人全部是由原先閩東的游擊隊改編而成。缺乏正規作戰的經驗,也沒有正規化的規章制度。當第6團拉到皖南整訓的時候,就出了一堆洋相。起床號響了,拖拖拉拉起不了床,好不容易起了床,鞋又找不到,等到出操時還有一堆人綁腿沒打好。這樣的狀態,明顯不適合新的戰場形勢。
這個時候,項英就向延安提出,要派一些幹部來。特別是要軍政幹部,要有正規兵團指揮訓練的幹部。延安方面也極其重視新四軍的建設,從陝北選調了一批幹部南下補充新四軍。延安來的幹部迅速充實到新四軍中,每個連每個營都有一個延安來的幹部。這批幹部來自紅一、二、四方面軍,都是在正規紅軍中生活、工作、戰鬥過多年,經過長征的優秀骨幹。這些幹部來新四軍,大多采取高職低配的辦法,到新四軍當營職幹部的,在紅軍時大多擔任過團級幹部,當連級幹部的過去大多是營職幹部。而且這些幹部還在紅軍大學和抗日軍政大學學習過,帶兵、練兵、指揮經驗極為豐富。
這些來自陝北的幹部到了新四軍,就以正規的條令條例來要求幹部戰士。過去因為是遊擊作戰,南方各省的游擊隊都沒有統一的軍裝,改編成新四軍就不同了。全軍都配發了統一的軍裝,當時新四軍每個支隊每個月的經費是1.5萬元,軍部6000元,共6.6萬元。從1938年3月份開始,又增發了2萬元經費,物質條件相較於紅軍時期改善了很多。所以延安幹部到任後,第一步就是統一部隊著裝,軍帽戴不正要被批評,風紀扣沒扣好也得挨批,掉了紐扣也要被批評。出操的時候,延安來的幹部就用紅軍正規化整訓的那一套辦法,在出操時班對班、面對面地進行軍容風紀檢查。
在日常生活中,延安來的幹部也很嚴格,在街上派出戴著紅袖標的糾察隊檢查軍容風紀。過去,在游擊隊上下級觀念不太強,看見上級,就老張老李叫上了,但是從正規紅軍來的幹部一來就規範軍人禮儀,見到上級要行舉手禮。過去吃飯的時候也是隨隨便便,在吃飯時端著碗到處轉,說笑打鬧都不會被幹預。延安來的幹部覺得這明顯不符合正規化的要求,立刻按照紅軍的規定,以連為單位集合,全班圍成一個圈蹲著吃,只有聽到值星排長的哨音才能動筷子,吃飯規定了時間,睡覺也規定了時間。一切都得按正規的條例條令辦事。
這一下,可把游擊隊員們弄苦了。這些隊員大多是農民出身,田地裡的苦受得了,幹莊稼一整天都沒事,可要搞佇列訓練以及嚴格管理,可是要了他們的命。按照條令條例,佇列訓練很細緻很嚴格,齊步正步,停止間轉法,一轉一上午,一走一下午。一天下來,這些久經沙場的老游擊隊員腰痠背痛,抱怨說吃不消。
漸漸地,有些戰士的思想出了問題,受不了正規部隊的約束,有一小部分人開了小差,很大一部分人員則對嚴格的訓練和管理意見挺大。由於新來的延安幹部在語言上與南方游擊隊的同志有差異,這樣一來,矛盾就更大了。有些同志說,延安來的幹部擺官架子,搞軍閥那一套。而延安來的幹部也有意見,覺得在這裡語言不通,工作難做,想回八路軍老部隊去。在6團,就有延安幹部來找團長葉飛告狀。
葉飛意識到這個問題的重要性,就親自來部隊做工作。對延安來的幹部,他讓吳焜、喬明信、劉松青等人做工作。對閩東的同志,就請二營營長沈冠國去做工作。在這期間,葉飛多次召集部隊講話引導。來自延安的幹部也主動與南方游擊隊的同志接近,融入其中。
其中要數吳焜的模範作用最好。吳焜在紅軍時期做過紅六軍團十八師師長,自身素質極為過硬。吳焜親自抓幹部的戰術訓練,班教練時親自當班長,排教練時親自當排長,連教練時親自當連長,逐一進行示範。整天在訓練場上摸爬滾打,一身泥水。新四軍戰士看到這樣一個做過師長的幹部,都如此刻苦訓練,也沒有二話,紛紛投入訓練。漸漸地,來自延安的幹部與這些南方各省的游擊隊員融合在了一起。因為無論是延安的幹部還是南方游擊隊員都是貧苦農民出身,大家轉變了工作方式,自然而然成了一家人。
在整訓期間,項英也以身作則,剃光頭,打綁腿,生活樸素。帶頭出早操學軍事,在皖南創辦教導總隊,新四軍在皖南的三年時間教導總隊培訓了4000多骨幹,大大強化了新四軍的戰鬥素養。新四軍後來在皖南事變中遭受重創,項英在決策指揮上當然負有責任,也存在諸多爭議,但他的艱苦樸素、與士兵同甘共苦是公認的。
新四軍軍長葉挺更是以治軍嚴格著稱。林彪在1947年回憶起北伐時期在葉挺部隊的經歷時說,蘇區紅軍的作風,都受了葉挺獨立團影響。北伐時期,葉挺是一貫的急行軍、強行軍,當時從廣東一直打到武昌,都是他的急行軍打先鋒,打死仗打硬仗,他在紀律上是很嚴格的。部隊除了主要以教育外,必須加上紀律,才能把部隊逼出來。
林彪說,記得當時在武昌打楊森,當時學生請他指揮,學生當然不能打仗,就有退下來的,當時他嚴格執行了紀律,逼得大家向前衝,結果把敵人沖垮了。葉挺的紀律很嚴,所以隊伍拿上去就很猛。這樣幹下去,就逼出作風來了。所以部隊領導人的作風,對於部隊作風是有直接影響的,部隊指揮員的性格怎樣,他的隊伍的作風亦會怎樣。所以各級指揮員必須特別注意從實際中鍛鍊部隊的作風。
可以說,葉挺軍長所留下來的戰鬥作風成為我軍建軍中一筆寶貴的財富。在皖南,葉挺經常檢閱部隊,在訓練時團與團之間搞競賽。後來有人說葉軍長喜歡搞檢閱。但葉飛說,“這不是個人喜歡不喜歡,而是把各個山上下來的分散游擊隊改造成為統一的集中的正規部隊,首先要抓的重要一環。”所以透過這一輪“鐵軍化”的訓練,新四軍從游擊隊完成了向正規軍的轉變。在軍容軍紀上,駐紮皖南的新四軍比周圍蔣軍還要整齊精神得多。在後來一批批新四軍開赴抗日戰場時都感到從這一輪練兵中獲益匪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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