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5點,海拔4400多米的雪域高原,一支任務分隊走出宿營地,揹著40斤重的裝置向一座荒山發起挑戰……
高原的天氣變化莫測,溫差可達35℃左右,隊員們頂著烈日,克服狂風、暴雨、冰雹的輪番考驗,手腳並用地在陡峭的山路上緩慢前進。
帶隊的正是曾文龍,類似的攀爬,他已經歷上百次。
登上山頂後,曾文龍裹緊棉大衣,撕開一袋泡椒鳳爪。為了禦寒,他特意把裡面的泡椒都挑出來吃了,可實在是太冷了,他的嘴已經凍得毫無感覺……
這些年,他的行程超10萬餘公里,足跡踏遍西部邊境一線最高、最遠、最艱苦的點位。
常人眼裡,負責聯合作戰保障的工程師多是在後方運籌帷幄,而曾文龍軍旅生涯的近半時光卻是與荒原“同行”。
許多年以前,曾文龍從未想過人生會與高原長夜相伴;許多年以後,曾文龍也從未後悔高原上的日日夜夜……
曾文龍在高原上行軍途中吸氧休息。攝影:吳哲鋒
一定乾點有價值的事兒出來
1992年,四川中江的一個小村莊裡,一手牽牛、一手拿書的曾文龍堅定了走出山村的夢想。小學6年,曾文龍養大了3頭牛,攢夠了自己未來的學費。
“我要上大學,去大城市。”
高考前,從小在黃繼光故鄉長大的他鄭重地對家人說:“我要上軍校,不僅能減輕家裡的負擔,也圓了我的從軍夢”。
當時,海灣戰爭中出現的資訊作戰新變化一度引起熱議,曾文龍對這一全新領域充滿興趣,那年,他考上原解放軍電子工程學院,成為電子對抗專業的一名學員。
畢業分配時,曾經嚮往都市繁華的曾文龍猶豫過、糾結過。由於大學期間的優異表現,曾文龍可以選擇北上廣等大城市,也可以去全軍知名的科研院所,但高中時就已入黨的他,主動遞交了赴邊申請書,“軍人生而為打仗,當兵就要上戰場,我志願到祖國的邊疆去,到祖國最需要的地方去!”
後來,曾文龍雖未能常駐邊關,卻也紮根於基層部隊,寫在赴邊申請書裡的鏗鏘誓言深深融入他的軍旅。
“資訊化聯合作戰中,誰能奪取戰場制電磁權,誰就能一定程度上掌握戰爭主動。”於曾文龍而言,執電磁之干戈,守無形之防線,在聯合作戰條件下遂行電子對抗保障,既是孩提時的夢想、青年時的興趣,又能與軍隊的打贏需求契合在一起,每天都幹勁十足。
曾文龍是戰友們公認的“拼命三郎”,他不斷重新整理著所在單位“三個最”的記錄——
上高原次數最多。為了完成任務,他多次爬上海拔5300多米的雪山,也曾在毒蟲肆虐的熱帶叢林蹲守3個星期。
加班時間最長。科研攻關時,曾文龍往往一連幾周吃住都在辦公室,不獲全勝不罷休。
在高原上待得最久。最近一次去高原執行保障任務,曾文龍連續在高原值守460余天。
他的桌上常泡著一杯濃茶,身後備著氧氣瓶,實在扛不住了,就喝上一口濃茶,吸上幾口氧氣。
看著那個戴著氧氣面罩堅持工作的憔悴身影,有戰友問曾文龍為什麼要這麼拼,他說,“這些年部隊的培養讓我從一個放牛娃走到今天,穿著這身軍裝,拿著國家的工資,總得對得起自己的使命吧!”
使命,聽著宏大,卻並不遙遠。曾文龍對去年的納卡衝突印象深刻,這場戰爭中,無人化智慧化武器正式投入戰場,以此窺測未來戰爭,以電子對抗為代表的新質作戰能力必將成為開啟制勝之門的新鑰匙。“時不我待,未來已來,誰先掌握誰就能把握制勝先機。”
我怎麼幹,你們就怎麼幹
曾文龍,可謂年少成名。早在還是上尉時,他就已作為原成都軍區的評委代表參加全軍成果評審會議。這些年,每逢重大演訓任務,曾文龍從未缺席,他採集的資料、整編的成果獲評全軍特等成果1項、一等成果9項、二等成果6項,多項成果還填補了全軍空白,為聯戰聯勝提供了有力支撐。
面對眾多榮譽,曾文龍常常歸功於自己的團隊:“任何人的成功都是一個團隊的成功。”
2016年,軍隊編制體制改革拉開巨幕,西部戰區某保障隊組建成立,曾文龍被任命為該保障隊的業務室主任。
彼時,業務室人員來自五湖四海、能力素質參差不齊,如何在完全沒有經驗借鑑的情況下,在最短時間將這個新組建的集體,打造成服務保障戰區聯合作戰指揮的拳頭力量?
從無到有,這確實是一個讓人頭疼的難題,而曾文龍就喜歡做有挑戰的事兒,搞科研如此,帶隊伍亦是如此。“完成一件新工作的成就感,比做完一百件熟悉的事都要強烈。”
曾文龍參加聯合作戰演練。攝影:吳哲鋒
業務室官兵相繼報到後,在第一次工作研究會上,為了凝心聚力,曾文龍對全體官兵說,“你們以我為標準就行,我怎麼幹,你們就怎麼幹。”
那段時間,曾文龍領著戰友們起早摸黑,對工作中存在的困難一項項攻關。在曾文龍的以身作則下,業務室的凝聚力和戰鬥力明顯提高。
針對業務室成立之初專業骨幹緊缺的問題,曾文龍給自己立下一個目標——每年至少帶一個徒弟。
參謀吳哲鋒是曾文龍帶過的眾多徒弟之一,他始終忘不了自己到業務室的第一天。在和吳哲鋒談心時,曾文龍突然問他:“你有腳踏車嗎?”吳哲鋒被問懵了,曾文龍隨後遞過一把鑰匙,解釋說:“我們營區到宿舍有3公里,加班太晚會趕不上回去的班車,今天開始你就可以加班了,晚上騎我車回去。”
吳哲鋒沒想過來單位報到的第一天就要加班,更沒想到的是,這並非室主任特意給自己準備的“下馬威”,而是團隊成員們的日常狀態。那段時間,曾文龍特意讓吳哲鋒把辦公桌搬到自己對面,白天手把手傳工作經驗,晚上“開小灶”強化專業知識,每逢大項任務都給他“壓擔子”。透過“面對面”的幫帶,吳哲鋒半年後就成長為業務骨幹。
曾文龍對戰士的培養也十分用心,為他們逐一規劃“成長路線圖”。戰士陳楊入伍後就一直跟在曾文龍身邊,曾文龍不僅詳細為他講解專業知識,還經常派他參加大項任務,2年後,陳楊就能獨當一面。如今,單位每年的新兵專業訓練都由陳楊一手操辦。
這些年,曾文龍培養幫帶的13名業務骨幹全部獲得聯指中心值班資格,6人受軍委、戰區表彰,3人進入戰區專業骨幹“人才池”,2人榮立三等功。
曾文龍(左一)指導業務骨幹採集資料。攝影:楊鵬
身以許國,亦不負卿
在工作中,曾文龍是一個很拼的“直男”;而回到家庭,曾文龍卻是一枚心細入微的暖男。
去年七夕,遠在雪域高原執行任務的曾文龍特意提前在網上為妻子杜娟訂了一束玫瑰。這些年,每逢適合送花的節日,曾文龍總是會為妻子精心準備一束花;每逢執行任務,只要有訊號,曾文龍向妻子“早請示晚彙報”如吃飯喝水一般自然。
2002年3月23日,是曾文龍和杜娟相識相知的日子。從此,他們約定,每個月的23號,都是獨屬於他們的甜蜜紀念日,有一些溫馨的小儀式。
結婚前,曾文龍與妻子約定,嫁給軍人必然意味著生活中少了許多風花雪月的長久陪伴。而杜娟的回應,則是毅然辭掉了在深圳幹得有聲有色的工作,和他在同一座城市從頭再來。
雖是同在一座城市,但曾文龍一年中有近半時間都在高原執行任務,即使不出差,忙起來也經常吃住都在辦公室。回想起來,他和妻子恍如進行著一段“異地戀”。2016年,杜娟第二次懷孕期間,每天晚上都必須等曾文龍回家才能睡著,而那段時間正值改革的關鍵時期,曾文龍幾乎每天都要加班到凌晨,但無論多晚,曾文龍都要趕回去陪妻子,再早起趕回單位,來回通勤要近兩個小時,自己每天只能睡上三四個小時。
曾文龍也想過要多陪陪妻子孩子,在一次去高原執行任務後,他很認真地和杜娟說,“我以後再也不出去了,就在家陪你。”杜娟笑了笑,一個字都沒信!果然,沒過多久,當緊急任務來臨時,曾文龍主動請戰,一去又是一年多。
前年春節,曾文龍一家的“年夜飯”有些特殊。由於杜娟年三十值班,曾文龍大年初一值班,一家人只能提前團聚。察覺到兒子的一絲小失望,曾文龍把他抱到腿上,解釋說:“爸爸是人民解放軍,媽媽是人民警察,凡是職業裡帶‘人民’二字的,總是免不了要犧牲奉獻。”
以身許國難許卿,曾文龍一直特別感激這些年妻子對自己的無條件支援。從撫養孩子到贍養父母,杜娟總是能讓曾文龍放心地忙工作。“這麼多年,如果沒有老婆的支援,我很難用自己的所學知識乾點事業出來。”
懵懂時,曾文龍想讓家人到大城市過上好日子;軍校畢業,他想憑自身所學在部隊建功立業;而立之年,他憋著口氣,一定要把單位的電子對抗能力搞上來;年愈不惑,已和自己的團隊走在業內前列的曾文龍,依然將目光緊緊盯著新質作戰領域的更前沿,在無形戰場上繼續衝鋒……
家,國,責任,使命,從當年田間地頭牽著牛讀書的孩子,到如今在無形戰場上奮力開拓的強軍先鋒,曾文龍一腔熱血,不懈前行,不負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