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陳雲春是湖南省革命老區桂東縣茅柳村人,1972年2月出生在貧困農民家庭,初中畢業後,1998年8月南下廣東東莞打工,在三羊絲綢時裝有限公司等處做燙衣工,先後換過20多次工廠。楊萍是廣西欽州市長灘鎮連豐村人,1974年6月出生在一個殷實之家。父親是中醫院的醫師,自開有診所。母親在家操持家務。哥哥是當地有名的養豬專業戶。她家中有一個荔枝園,年收入頗豐。
楊萍初中畢業後,不願再靠父母養自己,她去廣東打工,自己賺錢,走自立更生之路。1995年冬,楊萍隻身來到廣東東莞找工打。陳雲春認識楊萍,純屬偶然。
1995年冬天,廣東的天氣還不算冷,在裕豐製衣廠,陳雲春去看嫂子王玉明。王玉明是該廠的車工師傅,負責招收新員工的考試。就在嫂子工作間裡,陳雲春碰到了這位大眼睛的廣西姑娘。楊萍從深圳來到舉目無親的東莞,已有兩三個月。口袋裡的錢僅夠吃一餐飯了。她尋著牆壁上貼的招工啟事。找了許多家工廠,都未能如願。這天上午,她找到了裕豐製衣廠。廣告上面說,這個廠要招十幾名女工,工資待遇不錯。但不知道這次能否考得中。楊萍心裡七上八下的,就像吊捅打水,沒有信心。玉明主考,叫楊萍考“裝口袋”。雲春在一旁看著,笑而不語。他朝大眼睛姑娘點頭鼓勵。楊萍從小就沒有摸過針線活,她是家中滿女,衣食住行全由父母兄長操辦,她怎麼會縫口袋呢?但為了錄取,此時她只有硬著頭皮考了。穿針走線,楊萍的手顫得厲害。口袋縫得歪歪扭扭的,長一針短一針。考試成績極不理想。她眼淚都快滾出來了。王玉明是最後一天當班,也是最後一次在該廠主考了。
翌日,她就要轉到別的廠去上班了。按照楊萍的實際水平,她本來是要說:“你下次再來吧!”但是,善良的玉明看見了廣西姑娘滿臉的風塵,和眼眶裡就要滾出來的淚花。她動了惻隱之心。啊,當初自己來找工,不也是有過同樣的遭遇嗎?她心一軟,將到了嘴邊的話又收了回去,改口說:“姑娘,你留下來先當學徒工吧。我相信,你用不了幾天,就會學會車工的。你要有信心!”楊萍聽了,感激的淚水刷刷地流了下來。在一旁的陳雲春見狀,也鼓勵這位素不相識的姑娘說:“誰沒有第一回呢?只要好好學,你也會當師傅的!”他叫嫂子給楊萍開了張考試合格的條子。就這樣,楊萍在走投無路的時候,遇到兩個好心人,她進了裕豐製衣廠當車工。
雲春與楊萍相識之後,大有相見恨晚、同是天涯淪落人之感。他們有了來往。一個是燙工,一個是車工。兩人的車間面對面。你看得見我忙碌的身影,我看得見你嫋娜的身段。“楊萍”,“雲春”,各自的名字在他們腦海裡紮下了根,夜裡時常互相默唸著。尤其是楊萍,當她知道這位健壯、樸實的小夥子就是自己主考師傅王玉明的小叔子時,她心跳得特別厲害!玉明看出了一點什麼,微笑著說:“阿萍,你就叫他雲春哥哥吧。”從此,他們倆就以“兄妹”相稱。6月,王玉明新去的工廠要招批熟練工,她把這個訊息告訴了雲春。雲春找到“阿妹”楊萍說:“我嫂子對你印象特別好,要你組織一批熟練工,去投奔她那個大廠。”楊萍立即答應下來。果然,不出一個星期,楊萍就帶著7、8個姑娘來投奔王玉明瞭。這時候,雲春跳糟到了華盛製衣廠。他要組建一個攻關小組,小組裡面需要幾名熟練的女車工。楊萍聞訊,立即放下手頭的工作,為“阿哥”雲春四處奔波,尋找同鄉、同學中的熟練工,很快,她為雲春招來了一批熟練女工。
就在這個時候,楊萍的表姐一連給她發了幾封電報來,召她回鄉。可楊萍已在心中暗暗地喜歡上了雲春。她知道,這一走,也許就難以再回來,也許就與“阿哥”雲春永遠分手了。可又不知道家中出了什麼事。她心裡直打鼓,好猶豫。當時,她和雲春都到了華盛製衣廠打工。快發工資了。楊萍口袋裡已沒有一分錢。雲春知道實情後,立即從口袋裡掏出200元錢,對楊萍說:“不管家裡是什麼事,要你回去,你都要回去一趟,免得老人家牽掛。”楊萍不肯接錢。二人爭執了一陣,雲春說:“小妹,你先給家中掛個電話,看看是什麼事。如果真有事,你還是回去吧!”就撥電話。結果電話中一問,家中沒有什麼事,只是父母想念女兒,表姐要她回來玩。楊萍便沒有回去。這時候,她對雲春有些戀戀不捨了。 千里迢迢,“阿妹”要探“哥”的家 一個車工,一個燙工,每天忙碌於車間,一件件衣服要經過他們的巧手製成。楊萍與陳雲春的接觸更加頻繁,雙方都產生了愛慕的感情。大有“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之感。一天,楊萍紅著臉對陳雲春說:“明天,我們到我一個老鄉那裡去,包一頓餃子來吃吧!”雲春深情脈脈地,略帶驚喜地說:“光是去吃一餐餃子嗎?”楊萍的臉更紅了:“吃了餃子,我們就……”雲春幸福地等著下文。誰知嬌羞的楊萍卻把後面的話藏在心裡,不再說了。她嗔怪地問:“你到底去,還是不去呀?”雲春連忙說:“去,去,當然要去。”翌日,楊萍、雲春,還有楊萍的女老鄉,三人團聚在打工的出租房裡,興高采烈地一面收看香港迴歸的電視新聞,一面包著餃子。雲春是革命老區來的,不會包餃子。楊萍就手把手地教她,如何放肉餡,如何做餃子皮,如何包餃子……望著她那份細心、幸福和快樂的樣子,女友取笑她說:“還沒結婚呢?就好得跟一個人似的!”楊萍和雲春一下子臉紅到了耳根。吃完餃子,雲春要走。楊萍依依不捨。女友見狀,熱情挽留他們倆說:“今晚就住在這吧!”這天夜裡,雲春彈吉它,楊萍和女友唱歌,“瘋”了一陣。之後,雲春睡沙發,楊萍和女友睡床上。雲春聽見,楊萍晝夜難眠,輾轉於床。
翌日,楊萍和雲春走了20多公里路,放棄了坐車回廠的機會。二人情意綿綿,私訂終身。雲春說:“萍妹,我家是貧困山區,生活困難,你不嫌棄嗎?”楊萍說:“春哥,我愛的是你,嫁的是你,又不是山區。只要你永遠對我好,我就知足了。”“萍萍,你爸媽會反對的!”“春哥,我不怕。我自己的事,自己說了算。”“我……”“傻哥哥,還我什麼?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啊!”“對,我中有你,你中有我,永不分離!”……愛的誓言是樸實的,但它還需要時間來考驗。楊萍和雲春熱戀了。雲春彈吉它,楊萍跳舞,兩人常常同餐共飲,如魚似水。
年底,雲春先回家過年了。雲春剛進屋門,楊萍就打來電話說:“春哥,我要來你家過年!”說來就真的來了。千里迢迢,大包小包的,穿著黑色帶花夾克衣的楊萍,買了好多東西,跟著雲春的嫂子一道來到了他家。她到他家門口一看,那是什麼樣的家喲!泥磚土壘起的房子,又矮又舊,門口堆滿了柴草;走進屋內,最值錢的就是那臺14寸的電視機了。雲春一家十幾口人,就住在這棟破舊的房子裡。雲春的家,比楊萍想象的還要窮。但是,楊萍感到很親切,她有一種回到母親家的感覺。她熱情地叫這個“大媽”,“大伯”,那個“叔叔”“嬸嬸”,把從廣東買回來的糖果一一分發給大人小孩。雲春看在眼裡,感動得淚眼朦朧。這時候,雲春的父母從田野勞作回來了。楊萍大方地喊:“爸爸,媽媽。”楊萍和雲春還沒有訂婚。她是以一個“工友”的身份來的。雲春一家老少,見這位大眼睛、短辮子姑娘如此熱情可愛,真是心裡像喝了蜜一樣的甜!楊萍一住就是10天。她和雲春難分難捨。家裡的活,她什麼都幹,收碗筷,煮飯菜,洗碗,扯菜,勤快極了。雲春想吃什麼,雲春的父母想吃什麼,楊萍就下縣城去買回來。吃飯的時候,她首先要夾菜孝敬雲春的父母。雲春的哥哥想買個車,還差幾百元錢。楊萍二話沒說,就借了800元給他。多好的姑娘呀!雲春父母感嘆著,巴不得她馬上就嫁過來,成為名符其實的兒媳婦。在桂東的10天中,她一直陪著雲春,走親訪友,大大方方,受到眾親友的喜愛。大家都說:“雲春,你真有福喲!” 天降大禍,“阿哥”翻下深谷九死一生 瓜熟蒂落。
10月27日,雲春從廣東寫信給父母說:“爸爸,媽媽,我與楊萍已決定今年結婚。聽說明年分田,所以,我想趕在元月1日前,把婚事辦了。”楊萍是廣西的,如何辦結婚證,雲春尚不知道。他拜託家中的兩位哥哥去鎮上打聽清楚。關於婚酒問題,雲春也一一作了安排。楊萍家裡基本上同意了她的這門婚事。她的父親寫來信說:“我們尊重孩子的選擇。孩子已經長大,應該由他們自己來作主了。”信中還邀請雲春的父母去廣西作客。聘禮方面,楊萍知道陳家經濟困難,沒有提出半點要求。她和雲春商定,結婚時準備一臺電視機,一臺VCD(這兩樣由雲春從廣東購回),一套沙發,一張床,一個衣櫃。本來雲春準備先期回來籌辦婚禮的。楊萍說:“不要浪費車旅費了。兩次回鄉作一次。乾脆我們年底回去,把酒席辦了。”楊萍想得周到,處處為雲春作想,雲春十分感動。當時,雲春在東莞市萬江鎮一家公司打工。楊萍在另一家制衣廠打工。
這年5月份,楊萍已趕回廣西老家,徵求了父母哥嫂的意見。大家同意按桂東山區的風俗辦喜事。楊萍在給雲春的父母信中說:“我和雲春打算,將近春節時,回湖南舉辦婚禮,過年之後,再回廣西,叫上長輩親人,一起團聚,吃一餐團圓飯,互相認識一下。”楊萍這封信,寫於11月2日晚上。真是萬事齊備,只待佳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