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周,全社會按照親親尊尊的原則,實行世卿世祿制度,政治權力是世襲的,這就叫“大人世及以為禮”。在漢代,主要以察舉制度選拔官吏,之後就是九品中正制。統治階級在實行這些制度時,並非否定選賢舉能,但政治權力卻主要在貴族階層中分配,人所熟知的“上品無寒門,下品無勢族”就是這一情況的具體表現。到了隋煬帝大業二年,科舉制度開始建立。科舉制度的精髓是,面向全體平民選拔官吏,考試面前人人平等。
科舉制度歷隋唐宋元明清諸朝,止於清末的1905年,經歷了1300年。科舉制度的長期推行,對中國傳統社會產生了重大影響,也給中國傳統社會帶來重大變化。其中一個變化,就是科舉制度的施行,使得精英的標準發生了重大變化,平民出身計程車大夫階層迅速興起,替代了世家大族,成為維繫社會運轉的主幹力量,在政治執行中發揮專業才幹,在社會建構中承擔引領地位,在文化傳承中接續文脈。
透過科舉制度,選拔了大批優秀人才,逐漸形成精英治國傳統。據統計,在1300年間,由科舉而選拔的進士就有近10萬人。到了明清兩朝,在500多年間,共選拔(文)進士51435人,平均每科(每三年一科)250多人,科舉走向極盛。
在傳統社會中,哪怕統治階級想得再好,某種制度執行日久就會逐漸失靈和變壞,古人“有治人無治法”的說法,其意正在於此。比如,朱元璋曾設計了一整套自認為極為完善的統治制度。在地方,各省三司並立:承宣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都指揮使司三司官員各司其職,平時相互監督,有事相互配合,其意甚美。但事實是,後來的官員們既不相互配合,也不相互監督,而是各貪各的。於是吏治敗壞、民不堪命、動亂紛起。但是,在統治階級肌體走向腐敗之時,那些出身貧寒、懂得民間疾苦的新科進士們就像汩汩清泉,向這個腐敗的肌體源源不斷地注入新鮮血液,為統治階級輸送著一批又一批新的力量,延續著統治集團的政治生命。
在科舉制度實行之前,貴族長期把持和瓜分著選官任官等政治權力,深刻影響著政局和社會風尚。總的來說,整個社會是貴族社會。貴族並非一無是處,比如,東漢時期形成計程車族,都是飽讀詩書的書香門第。在漢代獨尊儒術的大力推動下,熟讀經書的讀書人入朝做官,又和本宗族緊密結合為一體,成為當時的士族階層。這些士族把持政治權力,左右輿論方向,在經濟上也十分強大,是當地的名門大族。因此,士族就是伴隨獨尊儒術而產生的新貴族。士族為了不墜家聲,長期保持貴族地位,就要維持良好族風、團結凝聚族人,並不斷培養出讀書做官的後代。從東漢以後出現的誡子書和家誡、家訓等,都反映了士族對宗族成員的約束和要求。但是,士族長期把持政治權力,既不利於社會公平,也不利於選賢任能,更不利於最高統治者擴大統治基礎。因此,科舉制度應運而生,勢在必行。
科舉制度實行以後,對貴族階層的衝擊是多方面的。首先,平民階層特別是寒門子弟透過科舉為官,登上政治舞臺,產生政治影響,國家的政治權力被更多的社會階層所佔有。其次,隨著科舉對社會政治的影響越來越大,從中晚唐開始,人們的婚姻觀念從擇門第、重閥閱向重科名轉變,富貴之家爭相以科舉及第者為婿,這便壯大了寒族的勢力,此消彼長地動搖著士族的根基。再次,透過科舉為官計程車族精英必然離開故土,其家庭也要向京都地區和其他城市遷徙,並與故鄉的宗族關係日見疏遠,士族的沒落就成了必然。
宗族組織最重要的標誌是祠堂和族譜。祠堂是祭祀祖先的地方。在唐以前,平民只能“祭於寢”,也即在自己住的房子裡祭祀自己的祖先,只有官員在經政府批准後可以設立祭祀祖先的家廟。平民也沒有族譜,唐以前的族譜是由政府主修並面向貴族的,主要目的是為了區別門第、選拔官吏。從宋代開始,平民階層開始以宗族為單位建立祠堂,並以“尊祖、敬宗、收族”為目的編修各自的族譜。其間,北宋的歐陽修和南宋的朱熹等人為宗族制定了各種規制,對宗族的發展影響較大。比如,歐陽修創立的五世族譜體例為後世所遵循,直到今天,還有以是否出五服來區別親疏的習慣。朱熹提出,30年不修譜,是謂不孝,所以後世族譜30年一修成為慣例。伴隨著族譜、祠堂的興盛,宗族內部的管理制度也逐漸形成、完善,族長不僅具有管理宗族的族權,而且為政府所支援。另外,族訓、族田、義學等也陸續發展起來。到了明清時期,宗族組織發展到了巔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