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9日,第17屆中國戲劇節在武漢開幕,85歲的表演藝術家焦晃獲“中國文聯終身成就戲劇家”稱號。焦晃表示:“我不會把這份獎勵看作僅是我個人的榮譽,我更願意把它看作是對我60年來在不同創作集體中與眾多夥伴共同的肯定。我向他們表達誠摯的敬意和感謝。我年紀大了、身體不好,但只要有可能,我還是願意為中國文化建設盡上一份心、出上一把力。”
作為中國戲劇最高榮譽獎,“中國文聯終身成就戲劇家”由中國文學藝術界聯合會、中國戲劇家協會兩年一評。許多觀眾因影視劇角色熟悉焦晃,其實焦晃的舞臺生涯毫不遜色,他曾獲中國話劇“金獅獎”終身榮譽獎,入選中國話劇百年名人堂,獲白玉蘭戲劇表演特殊貢獻獎、第六屆上海文學藝術終身成就獎等。2013年第九屆上海白玉蘭戲劇論壇上,焦晃說,“我把青春和生命都給了舞臺。我常想,自己幸虧沒成為一個電影演員。這並不是說我看不起電影,電影拍攝受到各種技術條件的限制,演員創作尺度和語彙遠沒有舞臺上來得自由寬泛和充滿想象。”
焦晃的父親畢業於燕京大學,抗日戰爭時期供職於當時的中央銀行,焦晃曾回憶,“我出生在北京,抗戰爆發後,母親帶著我們從北京逃難去重慶投奔父親。那時的重慶,聚集了全國最主要的話劇藝術家。我看了陳白塵、張瑞芳等的作品,那時根本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會當演員。”抗戰勝利後,焦晃一家隨父親來到上海。初二時,一口京腔的焦晃在語文課上被要求當眾朗讀課文。上海話不過硬的焦晃內心忐忑,認為會遭到同學嘲笑。沒想到文章唸完,全班鴉雀無聲。“同學們被我的字正腔圓震懾了,我想大概凡是人都有審美的心理。”語文老師當即決定讓他加入學校戲劇社團,“在那之前,我是個天天打彈子的淘氣孩子,莊重的舞臺讓我一下子長大了。”
父親不贊成焦晃當演員,一心要唯一的兒子學理工科。不過焦晃還是在1955年考入上海戲劇學院表演系。任教上戲的蘇聯老師葉·康·列普科夫斯卡婭送給全班一套積木,“孩子玩積木辦家家時最真誠,不為觀眾、不為對手,只為玩自己的遊戲。”她要求學生們每天睜開眼睛就要在戲裡。焦晃回憶,全班分了幾個組,排演戲外戲,常常從課堂演到課外,連著幾天渾然忘我,“那時候排《祥林嫂》的戲外戲《阿毛之死》,我演把阿毛吃掉的那隻狼,弄得全校同學滿校園找我這隻狼,找了好幾天。”從那時起,焦晃確立了自己一生的表演準則,直到今天,他依然信奉斯坦尼斯拉夫斯基演員創造體系,“凡表演的情感都是虛假的,情感應透過行動的規律自然而然產生。”
1959年,焦晃畢業後進入上海青年話劇團(後合併為上海話劇藝術中心),主演《無事生非》《安東尼與克莉奧佩特拉》《戰鬥的青春》《紅房間·白房間·黑房間》《秦王李世民》《美國來的妻子》《正紅旗下》等一系列舞臺作品。“這些好戲,我演得順手時會興奮無比、一夜難眠。舞臺演出是很過癮的,演起來一氣呵成,能和觀眾直接交流,這是拍影視劇無法比擬的。”
2003年11月,焦晃在臺灣演出《正紅旗下》,“那天台下的觀眾一直在流淚,一齣戲解了50多年的鄉愁。”一對年輕的戀人看了《紅房間·白房間·黑房間》後在馬路上整整走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他們決定結婚。回憶這些打動觀眾的舞臺瞬間,焦晃說,“一個好的劇場好比城市的一扇文化視窗,我們這座國際大都市如果沒有一個審美的夜晚,那會顯得多麼寂寞和乏味。”
焦晃最喜歡莎士比亞的作品,“莎劇是人們把握世界的一種方式,它在優美的形式之下,依然可以反映值得今人思考的課題。美國大片可以看,小劇場話劇可以搞,但只有打打鬧鬧、結婚離婚,又有什麼意思呢?許多人覺得一輩子幹一件事厭煩透頂,但創造性的工作是一種習慣,對我來說,不演戲,我的快樂就全沒有了。”
2012年,76歲的焦晃復排1984年演過的莎劇《安東尼與克莉奧佩特拉》,3小時演出環環相扣,中場無休。排練期間,他和劇組常常忙碌到凌晨三四點。“這是一出幅度非常大的戲,如果用溫度來比喻,是從120攝氏度到零下20攝氏度。人家說我吃了人參來演戲,這是瞎扯。”
焦晃年輕時打過棒球、學過舞蹈,他表示,“運動鍛鍊爆發力,舞蹈鍛鍊控制力,這都是演員必備的素質。身心是演員的材料,好比鋼琴家的鋼琴,一定要加強鍛鍊,整天吃了睡、睡了吃肯定不行。”
演出前,焦晃會像一名學生那樣做大量案頭研究工作,斟酌劇本。有人說焦晃難弄、不好合作,對此,焦晃十分坦然:“演戲好比造房子,要有水泥、鋼筋和磚瓦,僅僅給你幾片磚瓦,你怎麼去建造?演員並不是任人擺佈的木偶,他塑造的角色要有血有肉,既不臉譜化,也不神化,更不妖魔化,就要有自己的理解。每塑造一個角色,對我來說,就是一次脫胎換骨。演員的一生不應該是太平的,一定要儘量擴充套件創作幅度,激發自己的創作激情。”
欄目主編:施晨露 文字編輯:施晨露
圖片來源:上海話劇中心供圖
來源:作者:諸葛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