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蟋蟀獨知秋令早,芭蕉正得雨聲多。”又到了蟲兒歡叫的秋天。行走野外,最悅耳的莫過於蟋蟀唧唧的叫聲了。小時候,我和小夥伴們經常一起在草叢和石頭底下尋找蟋蟀,捉到後裝到瓶子或火柴盒裡,然後聚在一起鬥蟋蟀。看它們在木盆裡掐架,你來我往地撕咬,鏖戰,最後分出勝負。這種遊戲給年少的我們帶來極大的歡樂,也讓長大後的我對收藏蟋蟀罐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我收藏有幾十個蟋蟀籠、罐。有晚清的用粗竹段製作的蟋蟀籠,籠上裝有提樑,中間有開槽,安置一竹門,門中開挖了細細的木柵欄。擱在桌上,形如手爐;有北方制罐名家郭景升製作的晚秋罐,盆壁較厚,硬度和密度較高,保溼度好;有用葫蘆製作的笸籮紋蟋蟀罐,造型美觀,罐壁柔軟,封閉性好,既保暖又輕巧。
在眾多藏品中,我最欣賞的是一件清乾隆時期的粉青釉蓮瓣紋蟋蟀罐。此罐高13釐米,口徑9釐米。罐呈鼓狀,通體施天青色釉。敞口,圈足。有蓋,蓋為平蓋,與罐身子母扣合。蓋內有一圈回紋,蓋中心有一小透氣孔。罐身上端有一圈如意紋,下端飾有兩層部分重疊的蓮瓣紋,中間沒有其他的紋飾。罐底有“大清乾隆年制”的六字篆書款。此罐造型雋雅秀美,胎質堅實細密,釉色瑩潤淡雅,工藝精細,紋飾簡潔,看上去既溫潤如玉,又蘊含著內斂的氣質,讓人愛不釋手。
蟋蟀,俗稱蛐蛐,促織,趨織,很早就受到人們的喜愛。《詩經》中就有“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戶,十月蟋蟀入我床下”的詩句。齊白石曾繪了一幅《出居聲響》,一隻剛從瓶子裡爬出來的蟋蟀,纖毫畢現,栩栩如生。清代文學家蒲松齡所著《聊齋志異》中的《促織》,講述的是因皇室愛好鬥蟋蟀而給百姓帶來的滅頂之災的故事。鬥蟋蟀亦稱“秋興”“鬥促織”“鬥蛐蛐”,是我國民間的一種博戲。豢養、鬥蟋蟀始於唐代,盛行於宋代。伴隨著鬥養蟋蟀之風,蟲具的設計製作亦不斷地推陳出新。其材質有瓷、陶、玉、石、角以及象牙、漆器。器型有圓罐、方罐、六角罐、八角罐、竹節罐、南瓜形罐、塔形罐。最早的蟋蟀罐都是由帝王指定的御窯和官窯燒製的,作為貢品專供皇室使用,極少傳至民間。
歷史上明代宣德皇帝朱瞻基酷愛鬥蟋蟀,也曾敕令景德鎮御窯廠燒造了大量工藝精良、紋飾新穎多樣的蟋蟀罐。幾百年時光悄悄流逝,1993年春,景德鎮陶瓷考古研究所發掘珠山明代御窯廠遺址時,出土了大量的碎瓷片,並將部分碎瓷片拼湊出一批蟋蟀罐。這些器物都是以前未曾見過的官窯製品。這與宣德帝死後,按照太皇太后懿旨將御窯廠所燒製而尚未進貢的蟋蟀罐被打碎深埋於地下的文獻記載相合。
隨著天氣轉涼,蟋蟀也會登堂入室。如今人們生活豐富,鬥蟋蟀已很少見了。在清秋寂靜的晚上,伴著嚶嚶蟲鳴,欣賞著獨具特色的蟋蟀罐,不失為一樁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