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清河縣首富張成財門口被街坊四鄰圍了個裡三層外三層,大家都伸長了脖子往裡看,擠不進去的人紛紛打聽,這家發生了什麼事?原來,是張成財失散多年的兒子回來認親啦!
清河縣的老縣民都知道,張成財曾有個兒子叫張一傑,三歲那年不小心走失了,夫妻倆四處尋找,多年無果。一晃十五年過去了,沒想到兒子竟然自己找回來了!
跪在門口、衣衫襤褸的年青人,一口一個“爹、娘”的喊道,張成財和妻子許氏說不出是喜還是悲。看著對方手裡捧著那套當年兒子穿的衣服,和刻著張一傑名字的長命鎖,許氏一把抱住他,哭得不能自已,她相信,這就是自己的兒子。
據後來張一傑向兩人講述,十五年前,自己在街邊玩耍、奴僕進屋拿東西時,有人從後面抱起他、用布塞住他的嘴,轉身就跑了。
又是坐船、又是走路,那人帶他到了一個叫劉家灣的地方,將他交給了一個叫劉老么的人。這十幾年,自己莫名其妙就成了劉老么的兒子,被喚做劉廣源。那時年紀太小,夫妻倆又不斷地洗腦,劉廣源真以為自己就是劉家親生的兒子。
劉老么是個地道的農民,家裡僅有幾畝地,起初家裡只有劉老么兩夫妻和劉廣源三人,日子還算將就過得去。後來夫妻倆又生了一個孩子,日子愈發艱難了,常常是吃了上頓沒下頓。
去年劉家灣遭受了一次多年不遇的蝗災,地裡顆粒無收,村裡餓殍遍野,劉老么不忍心劉廣源被餓死,才告訴了自己實情,並拿出當時的衣服,讓他回清河縣來尋親。
張成財和許氏聽完兒子所說,又是一番心痛又是悔恨,因為自己的疏忽,讓兒子遭受了如此大難。為了彌補兒子受的磨難,張成財夫婦恨不得將家裡最好的東西全部堆在他的面前,任他取用。張一傑對張成財夫婦的好意也不推辭,換了一身綾羅綢緞後,開始了富家公子的生活。
自那天后,清河縣縣民經常會看見張一傑搖著扇子在街上閒逛,後面跟著三五個僕人,很有派頭。再加上他捨得花錢,沒多久身邊就有了五六個酒肉朋友。在朋友的唆使下,張一傑經常留連於酒館茶舍,青樓賭館,過得逍遙自在。
張氏夫婦對兒子非常縱容,想著只要他高興就好,畢竟以前吃了那麼多的苦。
讓人不曾想到的是,這樣的生活過了不到兩年,張一傑就因太過於耗費身子而一命嗚呼了!
得而復失讓張成財夫婦痛徹心扉,本應該儘快下葬,卻又捨不得,最終決定,停滿十五日後再讓張一傑入土為安。
哪想到,在臨下葬的頭一天,一個老頭找上門來了,衝開眾人的阻攔,跑到張一傑的棺材前,抱著屍體大哭,聲稱這是自己的兒子,自己要帶回家安葬!
張成財夫婦又一次懵了:這明明是自己的兒子啊,怎麼又鑽出來一個爹?
張家人圍上去和老頭理論,老頭誰也不理,只是死死地抱住張一傑的屍體不放手。見說理不過,張成財讓奴僕們上前,抬起老頭將他丟出門外。
見對方人多勢眾,老頭無計可施,只得跑到清河縣衙,狀告張成財搶走自己的親生兒子。
為了弄清事情的真相,清河知縣命人將張成財帶到衙門,升堂審案。
先提審老頭。
老頭叫劉老么,是劉家灣的農民。在堂上,他口口聲聲地稱死去的年輕人並不是張成財的兒子,而是自己的親生兒子劉常金。劉常金兩年前離家出走,一直未歸,半個月前聽同鄉說起清河縣首富張成財的失散多年剛回家的兒子死了,再聽到對方的描述,他懷疑那人不是別人,是自己的兒子。所以特意前來一探究竟。沒想到躺在棺材裡的,果真是自己的兒子劉常金。
清河知縣又問張成財:“你為何說他是你的兒子?”
張成財答道:“犬子十五年前走失,論相貌確實無法判斷,但他拿出的衣服和長命鎖確實是犬子當年走失所穿。”
兩人在堂下,各人都說是自己的兒子,爭得不可開交,卻又都拿不出確鑿的證據。
清河知縣又問劉老么:“你說他是你兒子,你可有人證?”
劉老么想了一想:“我鄰居梅老孃,當初是她幫內人接生的,孩子也是她看著長大的。”
劉家灣距離清河縣大約二百里路,官差用了四天的時間,將梅老孃帶到清河縣。
梅老孃看了看棺材裡的年輕人,回道:“回大老爺,這人是劉老么的兒子劉常金不假。這孩子從落地,就在我眼皮下長大的,不會有錯!”
清河知縣點了點頭,轉過頭又問劉老么:“既然這人是你的兒子,那他拿去張家的衣服又從何而來?”
劉老么一聽這話,臉脹得通紅,支支吾吾半天:“這,這,小人不知道,可能是他撿來的吧!”
清河知縣看了看他的反應,心中不免起了疑惑,一拍驚堂木道:“如果是撿來的,十五年前的衣服為何還能儲存得如此完好?況且,他又如何得知這是張家兒子的衣服?”
面對清河知縣嚴厲地發問,劉老么說不出一句話,低著頭,兩手撮著衣腳,一副心虛不安的樣子。
清河知縣又是一聲怒喝:“想必張成財兒子的下落與你有關,或許當初就是你拐走了他人之子!你最好從實招來,否則,本縣饒不了你!”
清河知縣的話音一落,兩旁公差同時敲起了水火棍,劉老么哪裡經歷過這樣的場面?當場嚇得癱在了地上,說不出一個字。
清河知縣繼續追問道劉老么:“你兒子初到張家時,說自己叫做劉廣源,現在你又說他是劉常金,那我問你,劉廣源到底是誰?你再不招,棍棒伺候!”
一旁的梅老孃說話了:“咦,劉廣源不是劉家的大兒子嗎?”梅老孃剛說完這話,本來低著頭的劉老么猛地抬起頭,惡狠狠地盯了她一眼。這一動作沒有逃過清河知縣的眼睛。
他遞了一個眼色,兩個官差立即站在了劉老么身後,舉起了棍棒。劉老么嚇壞了,哆哆嗦嗦地說道:“我,我,我家裡確實還有一個大兒子,死去的是我的小兒子。”
原來劉老么和妻子成婚十多年,一直沒有生育,擔心自己老無所依,於是找到人販子,要求買一個孩子。沒多久,人販送了一個孩子到劉家,夫妻倆給他取名劉廣源。
沒想到,剛買了孩子不到一年,妻子竟然懷孕了,十個月後,劉氏夫婦終於有了自己親生兒子劉常金。劉老么老年得子,對劉常金是格外的疼愛。家裡農事一概不讓他,更是變賣家產也要讓他吃好的穿好的。在父母的寵溺之下,劉常金從小到大貪圖享樂,好吃懶做。反觀劉廣源,卻是小小年紀就承擔起了家裡所有的農事,天寒地暑不是在地裡,就是在山上,吃的也是殘羹剩飯,穿得也是破破爛爛。
這幾年劉家灣遭逢大難,吃不飽穿不暖,劉老么心疼劉常金,生怕劉常金受了苦,想了很久,他想到了一個辦法。
他拿出劉廣源當時到劉家穿的衣服,告訴了他當年買孩子的事,讓他假冒劉廣源,去清河縣尋親。而真正的劉廣源一直被矇在鼓裡,還被劉老么留在家裡,侍候二老,為他們養老送終。
在場的人聽完劉老么所說,無不發出嘖嘖的聲音,還有人向著劉老么吐口水。
清河知縣拍了拍桌子,又追問道劉老么:“你是從何人手裡買下的孩子?怎麼知道孩子是從清河縣來的?又怎麼知道是張家的孩子?”
“賣孩子的人叫杜三,同是劉家灣人。當年他將孩子交給我時,提了一嘴清河縣,但沒說是哪家的孩子。我尋思著,丟孩子的畢竟是少數,到了縣城裡打聽打聽就能知道。再說了,看這衣服的材料,想必對方也是殷實人家,苦不了我孩兒。”
清河知縣哼一聲,令人將劉老么先關入大牢,待官差將杜三和劉廣源帶來後再繼續審案。
幾天過後,杜三和劉廣源到了清河縣。
張成財夫婦緊緊地盯著劉廣源,想知道這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孩子,會不會又是空歡喜?
清河知縣二話不說,先讓官差將杜三杖責了二十棍後,才開始問話。
“杜三,你略賣他人之子,該當死罪,今日問話,你老實回答,本縣可酌情考慮,饒你不死!”杜三跪在地上,連連點頭。
“當初你賣給劉老么的孩子,從何而來?”
“是我在清河縣搶來的。當時我在清河縣四處閒逛,尋找合適的孩子。最後在安居巷看見一個孩子,見他旁邊沒有別人,抱著就跑了。”
安居巷正是張成財所居住的巷子。
“你看看,堂下這年輕人,是不是你當時搶走的孩子?”
杜三看了看劉廣源,看了許久,他搖了搖頭:“時間太久了,當時我搶走時才幾歲,現在都十幾年了,我實在分辨不出來了。“過了好一會兒,杜三好像想起什麼似的,說道:”對了,當時我帶這孩子走水路時,他不停地哭鬧,鬧得我心煩,我順手拿起茶碗砸過去,本想嚇他一下。哪想到,茶碗砸到了他眉角,留下了一個疤。如果這人是那孩子,那他眉角處應該有個疤。”
官差上前,撩開劉廣源的頭髮,果然在眉角處看見一個疤。可見,劉廣源就是杜三搶走、又轉賣給劉家的張家孩子。
案情算是真相大白了:劉老么因為沒有生育,買了一個孩子,取名劉廣源。後來有了自己親生孩子劉常金,怕劉常金受苦,就讓他冒名頂替劉廣源,去到張家享福,反將真正的張家孩子留在家裡照顧自己。搶來的福氣不是真福氣,好日子沒過多久,劉常金就死了,劉老么又想要回自己兒子的屍體,讓他入祖墳,才讓這起販賣、假冒的案子曝光於天下
最後,清河知縣判決如下:劉常金的屍體歸還劉老么;劉老么參與販賣人口,誣陷他人,行騙,性質惡劣,被判以流放;杜三販賣人口,被罰從軍。
張成財夫婦雖然歷盡挫折,總算還是找回了自己的兒子,也算是功德圓滿。
讀後感:
這是原創故事《真假兒子》。劉老么用自己的真兒子假冒張家的兒子,張家錯把假兒子當成真兒子。知縣明斷,一層一層撥開迷霧,找出了最後的真相,也找到了張家失散的兒子。
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劉老么自私自利,買孩子為了自己養老,送孩子也為了自己的兒子不受苦,留下兒子也是為著自己,根本沒有考慮過他的行為會給其他家庭帶來的災難。
我們不要求每個人都有普濟天下之心,但近在身邊的慈悲卻是每個人都可以做到的。只顧自己,看似得到了利益,卻只是眼前的利益,無法長久;只有擁有一顆慈悲之心,對人對事,才能得到長久的圓滿。
害人終害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