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末凌晨4點,我聽到老楊的手機鬧鐘響,接著聽到他起床的聲響,我習慣他早起,天沒亮,我很快又進入夢鄉。他是婚禮攝像師,跟拍婚禮,起早床是家常便飯了,今年從10月1日到現在,幾乎每天都是5點以前起床,下午兩三點鐘才回。即便是這樣,他還是樂呵呵的,有事做,有錢賺,有錢了除了日常生活,還可以全中國想去的地方走走,幹勁十足的。
我習慣性地早上6點多睜開眼,便清醒無睡意了,上了將近15年的班了,人體生物鐘已形成。起身靠床頭坐著,拿起手機,開啟百度網盤的注會課程看起來。我的工作是會計,已取得會計中級職稱,在一家不大不小的公司做著財務經理,拿著一份不高不低的工資。我沒有滿足,沒有停止腳步,繼續學習考註冊會計師,期待著將來孩子大學了,我任務完成了,揣著注會證書,懷著滿肚子才識到全中國我想去的城市工作,在一個地方呆一兩年再換一座城市 ,在退休前能多呆幾個城市 。
人生不止是吃喝拉撒,還有理想!我認為我和孩爸都是奮鬥型的。
令我們憤憤不平的是:我們的孩子是躺平、不是奔著理想而奮鬥的型別!
孩子上小學六年級,成績不上不下,放學能主動完成作業,上學踩著時間去,看電視能看一會主動關停,不需要等大人喊停,沒什麼大的壞毛病,然而也沒啥奮鬥的樣子,100分的卷子一般考80多分,偶爾能竄上90多分,偶爾會耷拉著腦袋拿回個70幾分的卷子。他很滿足,沒因為90多分興高采烈,沒因為70幾分傷心難過,放假了總能沒心沒肺地看電視、看電視,找同學玩,找同學玩。
沒給報補習班,沒給加額外的課外習題,只是報了一個興趣班素描課。週末會帶他到外面去玩。我認為比起周圍一堆雞娃的父母相比,我已經放得很寬鬆了,沒給他很大壓力。
然而,今天下午1點,素描課的時間到了,他拿著畫筆盒,坐在門口的沙發上,慢吞吞地穿著鞋子,嘴裡說了一句:“真不想上素描課”
我聽得很清楚,但故意裝著沒聽見,不接話。他不止一次跟我說不想上素描課,前些時還跟我倔強一次,拒絕上課,我說破嘴皮都沒用,那堂課他沒去。後來跟他講道理,告訴他素描學好了,是一門技能,技多不壓身,已學三年了,放棄很可惜的。再後面的課程沒再缺課了。
之前小學二年級時他對足球感興趣,想加入足球培訓,我很高興他有喜歡的事情,立即報名,交了培訓費。然而只踢了一年半,他不想去了,說討厭足球。我看著他在球場上若干場球,看明白他不是那塊料。踢足球是要鉚足勁奔跑衝刺的,用心來搶球的,而他在球場是慢跑,一場球下來,有時腳沒碰到過球,教練把他放到守門員的位置,依然看不到他拼博的勁頭。於是我順著他的意思,給停報了足球培訓。跟他說,趁學習的年齡,多學的東西,踢足球沒勁滿場跑,那就學美術,靜靜地坐著,他同意了,到現在三年了。
我以為不接話,他嘮叨完了後會去上課,然後我失望了。他走出門,轉過身,站在門口,對著我大聲喊:“我不想上素描課,討厭素描課!”
我停下手中的活,耐心地說:“你已經考過二級了,堅持下來,學東西要耐心,素描考到九級,能畫人物了,到了那個程度,可以隨你要不要繼續學”
他直立在門口,快1.5米的個頭,像個小大人的語氣對我說:“素描課學有什麼用?我不想學,我討厭,你明白嗎?”
我繼續說:“第一,美術算是一門技能,技多不壓身;第二,做事情要有始有終,已經學了三年,二級了,現在放棄是半途而廢。如果你討厭就想停止,現在告訴你,現在所有學的東西,都是以後生存和生活需要的,人最基本的是生存,並不是你討厭,你不喜歡的事就可以不做”
“不學素描,一樣能生存,那麼多沒學的人,難道都活不成了嗎?你非逼著我學!”
“不是逼著你,你現在11歲,未成年,沒有社會經歷,心智未成熟,我只能按照我的成長經驗來指引你,有運動量的足球你不行,那素描課的是安靜的,你可以學好的。如果有厭惡感,那麼自我調整心態,試著對自己說喜歡素描,慢慢能緩解。在學習的年齡多學點東西錯不了,再說不去上素描課,省下的時間你最喜歡看電視了,那是剛出生的嬰和80歲老人愛乾的事,你這個年齡看電視多了,是浪費了寶貴的時間,會加速眼睛近視”
“你知道嗎?你現在就是個瘋子媽媽,跟電視、網上那些逼孩子學習的瘋子"孩子眼睛死死地盯著我,一字一句地說。
我的世界瞬間地崩塌了,當別人媽媽是第一次,不會就學,十幾年的時間,網上、書上、電視上只要有教育孩子的,我都會去看,再思考,想把最好的給孩子,想用最科學的方法養孩子,我以為很努力了,然而換來一句“瘋子媽媽”,感受最深的是失敗。
我有想過、試過某些文章、影片裡說的“尊重孩子,按孩子的意願來”,可是實踐起來,發現孩子的意願是玩,無拘無束地玩。他理想的生活是:上學時,老師到點下課,不佈置作業,不訓人,不要求,不考試,不排名;放學回家看電視或玩遊戲,大人不管不束縛他。我想他未成年,心智不熟,必須有大人指引和管教,可是指引和管教的“度”該怎樣把控,一直是我的難解之題。
如今長大了些,能說會道了,對於大人的管教,他會拿網上、電視上某些專業人士提倡的“尊重孩子、按孩子的意願”來反駁。同樣一句話,做為家長的我和做為孩子的他理解上肯定不一致,我偏向嚴格,而他偏向寬鬆,這壓根是沒法達成一致的。因為那一句話沒有像法律文書那樣,條條款款的規定明白,大家只能各自按著自己的理解來。那麼父母在孩子的教育期,註定是一場互相磨合的戰場。
成年人的崩潰是一瞬間的,崩潰之後便是自我修復。一句“瘋子媽媽”算不得什麼,往後的十二歲、十三歲、十五歲......,他的青春期裡,說不準還會說些更過分的話語給我,然而當了別人母親,不是隨便能放棄的,他未成年心智未熟,而我是成年人,未來對他的教育將是一場持久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