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郭興華
大山深處，有一集鎮，風景獨好，民風淳樸，亂世年月集南頭旮旯裡住著一浪蕩青年小四，小四那年才十八歲，職業是名普通的鏢師。這輩子他最大的願望，就是能當上這家鏢局的總鏢頭，娶上北街賣豆腐老王家的女兒翠花，與她生一大堆的男娃女娃，然後和家人平平安安過一生。小四家裡太窮，又不會吃巧食，唯有憑著自身的幾分笨力，選擇了這個刀口過活的鏢師營生，維持生計。
小四八歲那年，鄰居大叔教他幾趟簡單的拳把勢，因此拳腳功夫並不利索。但凡出鏢遇到歹徒殺人越貨，他就會閃躲，跑得比兔子還快。
夕陽西下，天邊雲朵似火，小四又跟著鏢車路過一處集市，熙熙攘攘的人群擠滿了街市：走路的、推小車的、叫賣的、耍猴的，打把勢賣藝的、聊天插寡的、磨牙打架的，市井俚俗，人家百態，好不熱鬧。眼前一切對阿六來說毫無興致，他走南闖北慣了，也不覺奇怪。
此時，在桂花樹下，小四看見面人牆、都在目不轉睛地觀看一個老人表演木偶戲。老人老態龍鍾，格外精神，表演得異常專注。他的手指如魔術般操控著幾個木偶小人，在不停地打鬥。映入眾人眼簾的數個木偶人在不停地翻身，疾步，跳躍，揮槍，舞劍，踢腿，打拳。小四看著看著入了迷。
客店的晚上，小四翻來覆去睡不著，黃昏時的那一幕木偶打鬥場面記憶猶新。他腦子裡回放著細節，覺得這些木偶的每一招每一式都有極大的奧妙。他揣摩思考著，一夜未眠。
幾年後，他從鏢師到鏢頭到總鏢頭到獨立門戶再到東北五省的一代大俠四爺。
世上沒有人知道四爺的師承，也沒人明白他的招式是怎麼學來的。有好友知己及江湖武師向四爺請教，他卻說是天賦不肯外傳：因為他在出手時完全是出於一種自然的應對，沒有一招一式的矯揉造作。其實，四爺心底最明白，他的所有拳術，完全歸功於十八歲那年在集市上看木偶劇表演的那場偶遇。
其實四爺現在也後悔：要是當時能把木偶劇打鬥的招式都都記住、都練熟多好。那他的本領肯定比現在更強，拳術比現在更高，名聲也比現在更盛。他曾多次派人查詢那年那月那日在那處集市表演木偶劇的老人，卻一直杳無音信。也許那個人早就不在世上了吧。
突一日，四爺手下抬來了一個八九十歲的老人，奄奄一息，躺在草蓆上上氣不接下氣。四爺細看老人相貌後，大吃一驚，這老人不正是他千尋萬覓的那個人，只是眼見這老人顯然快沒命了。
四爺需要這老人活著，請他表演完全套的木偶劇再死。但一切一切的努力都無能為力，老人在臨終前，給四爺留了話：父親四十歲時死於仇家暗算，臨終囑我不得習武，江湖險惡，人外有人。
四爺善後！
秋後，大山深處顯得及遠，空曠，集市上行人匆匆，大雪正在覆蓋著房子，此時，已經是北方五省大俠的四爺，卻百思不得其解老人臨終前的那段話。月餘後，四爺卻死在另一個江湖人高手拳下，閉眼那一剎那，他忽然茅塞頓開。
四爺死的那年也是四十歲。
